我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了李露露,她揉乱我的头发,笑出了声。我想到了柳风,有那么一秒我很想哭,但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秒而已。李露露站起身,她套上羽绒服,临走时对我道了谢。我一时不习惯她的客气,觉得十分别扭。
送走李露露,我看了下时间,七点多,还早。我照常收拾一下客厅,拎着菜篮子去买菜,经过公园的时候我走到挖酒瓶子的地方,何姐果然坐在那里。金色的阳光洒在白银的雪上,发出刺眼的光,有几速照在了何姐疲惫的面容上,她杂乱的发丝在阳光下更显得不真实。她抽着烟,地上有好几支烟蒂。她眼角发红,看了我一眼,我走过去和她打招呼,问她中午想吃什么,她吐出一口烟,对我说,“清汤面。”
我应着好,看了下天气预报,今天仍然有雪。
之后的日子似乎回归了正轨,我们都默契地没再提那天的事情,但何姐越来越差的脸色在说明有东西改变了,这期间我联系过李露露,和她说了何姐的身体情况,而她却说,过段时间就会好的。我也就没有管。
很快就到了元旦,那三天孩子们放假,我们也可以休息了。跨年那天晚上何姐家很热闹,李露露带来了三个朋友,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其中一男一女是情侣。听对话他们几个是大学同学,这次是难得一聚。
我跟他们不太熟悉,打了声招呼我就躲到自己房间继续画画。门外时不时传来他们打闹的声音,我坐在房间里,铅笔始终停留在白纸上的一处,画不下去。我打开手机打算转换心情,收到了阿林元旦快乐的短信,我没有马上回复。大学生活是不是真的很开心呢?是吧。每天睡前想着何时去玩,而不是想着隔天的温饱问题;可以遇见很多形形□□的人,而不是日复一日的都只和这么几个人交流;大学虽然很苦但总应该是精彩的吧,而不像我一样,对这个自己选择的现实感到疲惫无奈。
如果我上了大学,是不是很久很久以后,也会有这么几个朋友呢?应该不可能吧,我是如此无聊沉闷的一个人。
——你打算复读吗?
朋友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我想上大学吗?我这么问自己。
头突然间疼起来,有很多画面窜进了脑海,连成一串串。李露露揪着何姐衣领的画面,李露露哭的画面,雪地里的烟蒂,何姐苍白的脸……这些画面绞在一起,像废纸一样乱成一团,最后变成黑黑的一团污渍溅在了洁白的画纸上,招人嫌弃。
——我不想哦。那样很痛苦,就像高中一样。
胃突然痛起来,这种熟悉的痛感有点怀念,好在我一直备好胃药。去厨房倒水时经过了客厅,桌上摆着酒和一堆下酒菜,几个人围在那里玩着游戏。我轻手轻脚,不让他们发现——要是被发现了可能会被抓去玩游戏。好在客厅那个角度看过去,很难发现我的存在,我连进厨房都没开灯。可胃实在太痛了,我忍不住蹲在洗碗池边上。有人走进厨房开了灯,我想起身,却听见了李露露的声音。
“暮景她已经没救了。”李露露话中带着嘲讽。
“怎么,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治好她的心病吗?”说话的是一个男的,这男的是李露露带来的朋友中没有对象的那个。我记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彭云。
“怎么,我不想管她了,你不开心了?”李露露这语气听得我起鸡皮疙瘩,她第一次用这语气对男人说话,跟撒娇似的。
“我当然开心,但也得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管她啊。”
“暮景她自己开心就好了吧,我看她一辈子只认定了叶黎这个人。我们两个培养出来的好学妹就这么把我的发小吃得死死的,该说不愧是叶黎吗?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李露露的语气却不似这话的内容一样轻松,我能听得出她话语中的惋惜和无奈。但是,叶黎是谁?是叶梨?还是叶离?还是夜里?何姐那天喝醉酒嘴里念叨的应该就是这个名字了。但一切的关键是这个人是李露露的学妹,是女的。信息量太大,一瞬间我脑补出了一场青春恋爱百合狗血剧。
“你这话说的,你当初自己不也是很支持她们两个吗?”那男的笑了一下,“以前的日子真好啊。”
“是啊,真好啊,那时候你可没像现在这样。”李露露笑得阴森森的,我都能感受到这扑面而来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