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对,不仅仅是惊讶。
他是如此,我也是如此。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表少爷的爹爹,白子生!
白家绸缎庄曾是临安首富,就算搬走了,也不该短短几年就落魄成这样啊?
“浣溪……”他惊惶无比地起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塞了一个东西进我的手心里,他颤声道,“我活不成了……可我不甘心……求你……啊!”
一把明晃晃的朴刀突然穿破了他的胸膛,白子生惨呼了一声,便跪了下来。
我想惨呼,可是我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双手合十,将掌心的东西紧紧藏好,在一旁颤然默念佛经。
“找死!”
朴刀从白子生胸口抽出,白子生满襟血污地倒在了我的脚下,不能瞑目地紧紧盯着我,甚是渗人。
其中一名衙役扬声道:“此人是江洋大盗,未免他伤到众位父老乡亲,我只有一刀先解决了他,还请诸位莫怕。”
“原来如此……”
“多谢官爷了。”
“是啊,这种坏人死得好啊!”
另一名衙役冰冷的眸光突然落在了我的身上,他突然问道:“小尼姑,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我惊恐万分地看着他,猛烈地摇头,口中只能发出“咿咿”的声音。
“是个哑巴?”衙役不敢相信我。
“忘尘师妹就是个哑巴。”师姐赶紧走上前来,帮我解释,“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知府沈大人,忘尘出家之前,曾是沈大人的义妹。”
“浣溪姑娘?”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循声看了过去,不是曹锋又是谁?
曹锋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心疼,想必是我这身尼姑打扮刺痛了他的心,他轻轻一叹,走了过来,柔声问道:“可吓到了?”说着,便想来牵我的手。
我连忙往后一缩,将头重重垂下。
师姐赶紧道:“这位公子莫要无礼,我们都是出家人。”
曹锋的脸色一沉,“出家人……”他再深深地瞧了我一眼,蓦地转身喝骂向身后的两名衙役,“让你们好好看着这个大盗,你们怎么能让他跑了呢?!”
“是属下失职……”两名衙役赶紧低头认错。
曹锋沉声道:“还不快把这里清理gān净了?”
“是,大人!”
就在两名衙役低头清理尸首的时候,曹锋又看向了我,“你如今法号叫忘尘?”
我点点头。
“忘了前尘也好……”曹锋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至少,你与沈家已无gān系。”说完,他又问了一句,“你可还认识这个人?”他指向了地上的白子生尸体。
现在已是满面血污,哪里还有当年的样子?
我骇然低头再看了一眼,便又缩了回来,又摇了摇头。
曹锋却道:“当年白家绸缎庄的当家,白子生,你不记得了?”
我惊讶无比地看着他。
曹锋解释道:“此人老来亡子受的刺激太大,举家搬走是为了报复沈大人一家。近年来,竟与大盗勾结,意图血洗沈府,被我先一步识破,上报朝廷,请兵捣毁了贼巢,将他们都一一拿下。哪想到他在半途竟还逃了,一路追到这里,就只有就地□□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白子生竟还有这等祸心?
我倍感唏嘘,可掌心中的东西却让我有些犹豫,我该不该把此物jiāo给曹锋呢?
瞧见我脸上的凝重,曹锋忽然问道:“可是被他伤到哪儿了?”
“忘尘,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采办好,早些回去吧。”师姐总觉得曹锋如此堂而皇之的关心我,会让我丢了清誉,更会让人觉得净语庵的弟子竟与朝廷命官有这样亲密的牵绊,仔细想来实在是不好。
我点点头,对着曹锋双手合十重重一拜,便跟着师姐一起推着小板车渐渐走远。
我该庆幸,曹锋并没有跟上来。我也不敢回头多看曹锋一眼,我也知道,我已经落发为尼,除了萦笙之外,我不想与任何人再起牵绊。
回到了净语庵后,我悄然收好那个东西,帮师姐把东西都放好后,独自一人来到了后山荒地中。今日还有些农活没有gān完,趁着夜色还没有降临,我快一些赶完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