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很多谎话骗妳,对不起。但我是真心的……」再也看不见如玥神态,湘菱眸光逐渐涣散,手指却紧攫住木都儿掌心,似乎要把道歉深深鑴刻。「答应我,带我出宫,我们说过要去看更多风景……」
木都儿哽着泪水,认真承诺:「二娘……湘菱,我答应妳。我们不只回保定,还要去江南,还要去很多很多地方。」
当遗憾终得所偿,湘菱嘴角含笑,手臂从众人眼前滑下,落土尘埃──
木都儿将身子埋于湘菱胸前,止不住嚎啕大哭,身边的如玥更是失了神,呆滞的跪坐于地,泪水无自觉的自两颊汹涌流出。
始终在一旁观看的宛琇被眼前场景撼动,她先看了看木都儿,再把目光转向如玥,终于艰难地蹲下身子,按住如玥双肩。「姐姐,不要伤心了。」
如玥的泪水还是不住落下,对于宛琇的呼唤充耳不闻。
宛琇也难过起来,她拉着如玥靠向自己身上,同样落下泪来。「姐姐对不起,宛琇不会再和妳闹脾气了,不会再让妳觉得委屈了……」
除了些许伤亡,天理教叛乱很快被宫廷军士平息,二皇子绵宁因指挥平定乱事获得圣上青眼以待,同时辛者库人佟吉海因保护淳贵太妃和如妃有功,也特赦免除罪藉得以出宫,竟恰巧应证了当日的贵人预言。
这日宛琇坐于寿康宫中,神qíng郁然。
「木都儿特来向淳贵太妃辞行。」木都儿立于堂前,一身平民装束已要出宫。动乱过后,木都儿立即修书热河表明离宫之意,皇后体恤木都儿心qíng不再qiáng留其于宫中,年底一至,木都儿果真决定离开。
「妳真的要走了?」宛琇盈盈望向木都儿,只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处抽出一句话来说。
「我不会听从我爹的安排,让他一手包办婚姻大事。」木都儿摸了摸腰际香囊,嘴角隐约露出笑意。「我答应过二娘,要带她去天底下所有美丽的地方看那儿的风景,我想多花点时间陪她。」
「木都儿,我……」宛琇调整了呼吸,才开口说道:「我喜欢妳,妳真的不能考虑留在宫中?」
「娘娘如今说话坦率多了。木都儿希望娘娘对心中重要的人,说话都能如此坦诚。耳里不再误解他人之意,说话得见真心,便不会再有误会。」木都儿最后一次行礼宫规,临走前又回头道:「娘娘之于木都儿,是特别的人。木都儿永远会记得寿康宫,记得如今我看见的女子。」
听闻此语宛琇忍不住起身,走到跟前。「所以妳就这样走了?连些东西也不留下?」
见宛琇目光落向腰际的香囊,木都儿突然牵起宛琇的手,引导对方望向自己眸中。「妳当初需要香囊,是为了找个依靠,如今这颗心已被治愈。比起虚幻的香气,在身边见得到触得到的人,才是娘娘妳应该要珍惜的。」
「可是我……」
「娘娘,不如相忘于江湖。」
木都儿抽出手,决然告别。宛琇望着木都儿的身影,视线逐渐成了gān涸的水源,宛琇只能抚着心口,一声叹息响彻在空dàngdàng的寿康宫中。
当木都儿走出宫门,回首再望向包覆一切荣华富贵的红墙,耳边彷佛有着叹息,她仍是选择转身。
「二娘,我们走了。」
红墙之内亦有冷森可怖处,多日以来如玥如丧心魂,将永寿宫生生地整成了游魂之所。
绣鞋声响起,宛琇走进室内,见如玥蜷曲于chuáng畔一角,她亦坐在chuáng沿,拿起手绢帮姐姐擦拭脸庞。「姐姐,我是宛琇,妳听见我说话吗?宛琇现在已想时刻陪在妳身边。」
「谎言,这一定是谎言……」如玥忽地冷笑起来,接着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宛琇怎有可能喜欢我,湘菱又怎么可能会原谅我……」
「木都儿已经带着湘菱离开,她们过得很幸福,临走前还来向我辞行。」宛琇已决定不再说谎,却不忍见姐姐如此伤痛。轻叹一声,宛琇在如玥耳边字字轻诉:「宛琇喜欢的一直是姐姐,从十六岁那年,就一直喜欢着,姐姐还记得进宫前后的那段往事吗……」
「……只要姐姐走出恶梦,只要姐姐能再看着宛琇,宛琇不会再让姐姐难过了。」
听闻哭声,如玥回过头望向宛琇,那么温柔的宛琇倚在她怀中,那是多少年来想梦见的场景?一滴眼泪从如玥眸中落下,就算心早是千疮百孔,但它依然会为着宛琇而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