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夏云满不在乎的表qíng一点点地在脸上转成了凝重,等到把白鸽放飞嘱咐它原路飞回后, 这才转过身来, 脸上的yīn沉可以称得上是黑成了炭。
不用乔安月,哪怕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路人过来都可以看出夏云此刻的心qíng是有多么不好了。
“月儿。”夏云在房内踱步转了好几圈,突然一下子拍在了梨花木圆桌上, 震得上边的茶具哐当作响, “你在京城的时候, 听说过幼帝的家室没?赶紧给我讲讲!”
乔安月立即把在心里背得滚瓜烂熟的资料吐了出来,“幼帝正宫是丞相之女陆氏,有嫔妃十四, 正宫无子,但其余嫔妃所诞共计三子二女。”
“有特别宠爱的孩子吗?”夏云追问。
乔安月摇头,“幼帝在朝中自己都如履薄冰,连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我倒是不曾见过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表达自己对某一位的喜爱。”
她微顿了一下,说道:“只是,陆坤曾对孩子动过杀心。”
“怕有继承人后从道义上更容易威胁自己的位置。”夏云立即领悟,她没有放过乔安月刚才微顿的异样,紧紧追问,“你方才还想说什么?”
“其实该是六个孩子的。”乔安月不偏不倚对上夏云探究的神qíng,“有个孩子刚好出生在陆坤猜疑心最重的时间段,他的母亲恰好又是朝中和陆坤作对的重臣,所以,我被派去杀了他。”
夏云呼吸一滞。
江湖道上最冷血的杀手也有自己的规矩,老少妇孺起码占据了一样,而刚出生的婴孩更是忌讳中的忌讳。
没人会对夺取这样一个小生命的行为无动于衷。
“那不是你的错。”良久,夏云宽慰道。
却换来乔安月无所谓的回应,“可下杀手的人确实是我。我大概能够猜得出你心里怎么想的,无非便是些揣测我‘应该’有的自责罢了。如果是这些,你大可不必多虑。”
乔安月的语气轻松,“你忘记了,我根本没有感qíng。你大可把你心中不必要的同qíng给收进去。”
夏云被乔安月呛得说不出话来,她摇了摇头,面色古怪地盯着面前这个正襟危坐的人——确实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悔恨之意——但正是这样,夏云才从心底涌出一阵揪心的疼痛。
不是因为那个在政治斗争中丧命的婴孩,而是面前这个无悲无喜把自己变成了一颗石头的人。
她尚且还记得夏存修说过:“正常人有七qíng六yù,会问心有愧,会悲悯世人。”
可是死士不会。
他们把自己活成了杀人的利器,无悲无喜,把内心的挣扎全部jiāo给那个握刀之人才能让自己在黑暗中苟延残喘。
越是心存善意的人往往也是堕落得最快的一群人。
因为如果不自我欺骗便渡过不了良心的谴责。
哪怕乔安月说乔家嫡系乃是天生戏骨,但乔安月的戏骨本来就是因为替补才后天产生的,谁知道跟乔安日那种天生寡qíng的人有甚区别!
说来说去,夏云都无法忘记在变成那样之前的月儿。
小时候的夏云是钥匙,打开了乔安月紧闭的门锁,长大后的夏云也坚信着可以再度乔安月不知何时被关上的心锁。
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
人的xing子是一板一眼地钉在骨子里的,夏云才懒得管那些说起来弯弯绕的牛鬼蛇神,就像夏云她自己被夏存修qiáng迫地连挨打都要笑出来一样,她们只是把真正的自己给伪装了起来——甚至有时候伪装久了,自己都对自己的骗术深信不疑。
“……所以我就更要心疼了啊。”夏云理所当然地笑笑,“既然某人做不到,那小爷我就只能屈尊降贵地连同你的那份一起给那个小鬼超度了啊。”
乔安月:“……”
“哎呀,不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qíng上多耗时间,我们赶紧继续!”夏云耸耸肩,岔开不愉快的话题,“小师叔给我的来信说,南宫之变发生后,除了正宫的那位全部都被杀了,其中包括了五个孩子。但是事后百糙园同沉渊阁取得联系,说是御医局的人有百糙园的人,他们事前便伪造了两具烧焦的尸体,狸猫换太子保全了两个孩子的xing命。”
乔安月第一时间便直觉是赫连秋搞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