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闵政浩走近一步,长今连忙向后退去,声音举止皆透露出几分惊慌。「大人……」
「过去我曾经帮助徐医女许多回,可是妳心底那块充满忧伤的地方一直紧紧关着门,不让任何人进去,甚至于现在,我感觉徐医女又更往门内走近了些。我很害怕妳会带着笑容,内心却满溢泪水──就像现在这样。」
「大人我……」当长今开口yù辩时,门外传来一声呼唤,竟是内医院的医女带着皇后懿旨前来,急召长今入宫。
匆匆看了闵政浩一眼,长今近乎丢兵解甲的逃离活人署。
长今再度入宫见着皇后时,迎接的却不是平日亲切的笑容。
「这一阵子妳过得好吗?」皇后怀中抱着庆源大君,声音里有忍不住的疲倦。「现在也该回到我身边了吧?我最近不太好。」
「敢问娘娘,玉\体哪里不适呢?」
「我的心里很不平静,因此觉得身体也不太好。」不待长今询问,皇后即道:「我只要想到,我跟我儿子庆源大君的处境,心里就很不安稳,我当初不应该生下庆源大君才是。」
长今闻言惊道:「娘娘,现在大君正在您身边呢!您怎么说这样的话呢?」
「我的处境就是这样。宫廷是可怕的地方,妳看过王室的历史就会知道,在宫中无法存活就必须死。更何况上次妳治好皇上之后,大家看我的眼神就已经大不相同了,现在皇上还在位就已经这么对我,世子继位之后该怎么办?」如今的世子李峼乃前任章敬皇后所生,是故文定皇后地位十分微妙。一旦世子继位,则是皇后失势的开始。
皇后从怀中拿出一方红纸袋。「这是想加害我们庆源大君的符咒。我看到这些东西,又怎么能安心呢?宫中qíng形如此,我又怎么能不生心病呢?因此,长今,请妳帮我治好我的心病吧!妳要做负责照顾我的医女,也要照顾体弱多病的世子,做他的伺候医女。只要妳遵照我的意思,做世子的伺候医女,我就会相信妳──相信妳一定不会背弃我。」
皇后未多解释,仅吩咐长今明日即回宫中任职。方才那番对话,长今隐约听懂却又不甚真切,带着满腹胡涂出了中宫殿后,皇后身旁的至密尚宫也跟了出来,喊道:「长今,妳跟我来一下。」
至密尚宫引领长今到其处所,把门紧实关上后,方坐于长今面前问道:「妳已经听懂皇后娘娘跟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吗?」
「老实说,小的不太懂皇后娘娘的意思。」
至密尚宫看了长今一眼,缓缓道出宫中复杂局势……
……
长今几乎是拖着昏厥的脚步,走出处所时耳边仍响着至密尚宫说的那些话语。
「世子大人从小就身患重病得了厥心痛,随时都可能发作,是不治之症。迄今已经试过各种方法,可是都没有效果,他随时会辞世。」
「以妳的医术,不让内医院的任何医官以及任何一个人知道,让没有治愈希望的世子大人静静离去,不再受苦。」
「只要世子大人活着的一天,皇后娘娘可以说是四面楚歌。」
「妳千万别忘了,妳不只一次身受皇后娘娘莫大的恩惠。」
不论是当初太平馆之事,或是韩尚宫娘娘得以真正掌管御膳厨房,甚至于平\反硫磺鸭子的冤屈,皇后皆出力甚多。但这份恩qíng如今成了一副重重的枷锁,牢牢扣住长今心志,为什么心目中曾经的高山崩颓、曾经的恩\人反胁?长今不晓得要把这份恐慌向谁倾吐,只得拔脚奔出宫廷,前往医馆。
「首医女、首医女……」
长今在医馆里绕了一圈后,才得知首医女为了救助病患前往汉阳城郊行医,数日内皆不会回返。长今颓然坐于地上,竟掩面恸哭起来。
她从未如现在这刻般如此无助。过去在最失意难过的时候,还有韩尚宫娘娘的教导鼓舞,就算韩尚宫娘娘不在了,闵大人也会适时的提醒劝掖,可是如今她皆无法去找这两人倾吐心事,只能用哭泣来发泄心中的不安与困惑。就像身处在阒寂的黑暗,双拳痛苦的敲击于地。
「祸莫憯于yù利,悲莫痛于伤心,行莫丑于rǔ先……」一同关于谷仓中时,今英曾念过西汉司马迁的文章,这种茫然困苦的心境长今如今才真正体悟到。
「勇怯,势也;qiáng弱,形也……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