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爸爸买下了这座四合院。
妈妈说的是气话,爸爸也知道那是气话。她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才几岁,还不能很好的理解那叫爱qíng的东西,就问爸爸,“你知道,为什么还要买?”
爸爸把她放在膝盖上,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转头看着屋子里的妈妈,一脸温柔的回答,“你不知道,你妈妈那时候笑起来美极了。”
这时妈妈刚好端着切好的西瓜从屋子里走出来,他们相视一笑。
那是宋新词从未在母亲那里得到过的一种满含爱意的温柔。
是的,妈妈也许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但她确实很爱爸爸,至少当时是。不然就不会在那么不想要小孩的qíng况下还是生下了她,不过可能就是因为太爱了,才会感到一点被怠慢,就会觉得不满足。
他们相爱,但他们总是吵架。
结婚是因为爱,离婚也是因为爱。
宋新词转着方向盘,老宋说过大概十点到家,现在才八点多,早知道就和瑶姐多待一会了。
导航提示偏离了路线,宋新词关了导航,漫无目的地转啊转。
窗外是不断倒退的夜色,整片闪烁的霓虹,像是搭建给成年人的舞会,出发吧,戴上面具。
摸了摸口袋,一根烟也没有。
“瑶姐真是个让人健康的人。”宋新词感叹了一句,开了音响。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很想听点声音,随便什么都好。
环绕音效,音质好得就像是现场演奏。一小段钢琴前奏,引出宽厚的男声,Hurts的《The Water》
宋新词跟着哼了两句,“They just drive right in.But do they know ……”然后愤怒关掉了音响,真是心qíng不好,随便听首歌都那么丧。
结果宋新词比她爸还晚到家。
将车停在那辆有段时间没见了的迈巴赫后面。宋新词再次确认了一下身上没有留下烟味,将烟和漱口水一起扔在车上,下了车。
门开着,走进去。李叔正在影壁前打太极,看到宋新词和蔼地一笑:“小姐,董事长在等你呢。”
李叔和陈姨是一对夫妻,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小孩。他们比宋新词还先出现在这个家,是一路看着宋新词长大的。打扫房间,洗衣做饭,看管贵重物品,修剪花糙,读书时接送她上下学……家里大事小事都管。
亲得就像家人一样。
“李叔。”宋新词甜甜地喊了一声,上去跟李叔过了两招太极,“那我先进去了。”
“你陈姨熬了酸枣仁汤,记得喝一碗。”李叔叮嘱道。
“好。”宋新词边说边往里走,“谢谢李叔。”
一进外客厅,宋闻韬正端着白瓷碗喝了一勺汤,看见宋新词,招呼道:“过来喝一碗,你陈姨熬的,养血补神。”
陈姨慈爱地看她一眼,端起桌子上的汤碗:“我去给你热热。”
“谢谢陈姨。”
四合院按照宋新词母亲的意思重新装修过。地砖是名贵的哑光灰大理石,外客厅上方装的吸顶式中国风格子状led灯,与周遭的嵌入式格栅灯相辅相成,整个正房都是亮堂堂的暖光。欧式古典沙发放在左边,对面是六十五英寸的超高清4k电视。中间长长的一片空地,铺了一张手工山河图地毯。
长方形白墙上,横着挂了三幅水墨画,幅幅都是名家作品。空白处下方摆着盆栽,分别是白蜡盆景、珍珠huáng杨、还有一盆仿的南国风qíng。
乍一看吧,是挺华丽,不过久而久之,也就审美疲劳了。宋新词走过去,做贼似的绕到宋闻韬身后,扒拉着宋闻韬的头发,得逞了一般的愉快语气:“老宋,让我来看看,你长白头发没。”
“谁说老虎的头摸不得。”宋闻韬靠在沙发上,动也不敢动,笑得眼角露出了细细的皱纹,低沉的声音满满的宠溺,“你要拔了跟我说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宋新词抓了两把,绕到沙发前:“装吧你,是不是焗油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宋闻韬说着二郎腿一翘,两手搭在沙发上,抻了抻肩膀,似乎颇有些感慨,“人老了啊。”
宋新词接过陈姨递过来的汤碗,朝陈姨嘿嘿一笑,坐在沙发上,看着宋闻韬,道:“爸爸,我觉得你要不穿一件中老年专属条纹翻领T恤,搭一条牛仔五分裤,踩一双huáng棕色露趾凉鞋,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