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依德妮则一直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等到罗伦再一次转头的时候,依德妮向她挑了挑眉,罗伦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道歉着:「对不起,让您久候了。」
「我的荣幸。」依德妮笑了起来,「现在请跟我来吧。」
「当然。」
罗伦拉动着缰绳,两人并肩骑在一起,只是一个眼神间,就默契地靠在一块,往前前行。在她们的身后,先是依德妮带来的黑甲骑士们先跟随,紧接着则是罗伦麾下具有骑士或勋爵身份的贵族紧随在后。队伍井然有序,没有发出一声声响,显示了良好的军事素质。
而随着他们的跑动的位置,号角依次响起。这一出让旁观的人热血沸腾,大声叫好,而对于就在队伍中的人来说,却表现得相当淡然。
「喜欢这样的方式么?」
契约带来了依德妮的笑语。罗伦瞥了一眼目视前方的依德妮,老老实实地回答:「还好,有些过于花哨了。不过其他人倒是挺兴奋的。」
「苦难就需要庆典,能让他们高兴一下也是值得的。」依德妮回答着,目光朝远处正在向他们欢呼的人群点头致意。
罗伦发现她的眼中有丝微不可见的怜悯,她的心中微微一动,但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和一直在前线奋战的罗伦不同,依德妮接触到的是更为深层的东西,她太清楚为了这一场信仰之战,这些无辜的民众们肩上到底承担了怎样的重负。从贵族到农夫,沉重的赋税带来可观的金钱、食物、兵源……这些都是他们常年累积的积蓄,现在由于战争的拖累,它们被一点点地榨出来,直到再也不会剩下任何东西……
「人们在绝望之境会更期望救赎。而神灵就是他们的救赎。」依德妮说,她的话里有未尽的含义,而罗伦则dòng悉了这样的意图。如果一直和平又安定,人民们就会渐渐失去信仰,所以神灵就需要像农夫收集麦子那样,一茬一茬地收割着。
罗伦原本的好心qíng渐渐低落下来,她也开始打起jīng神,询问:「都排查过了吗?」
「只有舅舅和哥哥的身边人。」依德妮有些难受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我很难在这个国家里找到无信者,因此只能我自己一个一个地排查。但是人数太多了……我现在只确保他们两个人的身边是gān净的。」依德妮皱着眉头,这个国家饱受战争的折磨,与此同时,也是坚定而狂热的信仰者聚集的地方——无论他们信仰的是诺因还是光明女神。
「这一次你带着军队返回,我担心……」依德妮望向了罗伦,她的眉头紧锁,「当初的血脉混入太久了,我告诉了舅舅,也秘密地抓了几个贵族做了侦测,但是人数非常稀少,稀少到可以用个例来形容——现在舅舅那边有的人已经认为我在危言耸听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确实是……」罗伦点了点头,她看着这个沉浸在欢乐中的城市,人人的脸上都那么诚心诚意的愉快又高兴。但人心却如此难以揣测,谁能一眼就看出那些笑脸下隐藏的真实意图呢。
「我接到一些不太好的消息,来自于我们的……盟友……这让我有不好的预感……」依德妮这么说着,她顿了顿,然后又朝罗伦笑了起来,「不说那些了,我想你的时间应该快到了。」
「是的。」说到自己,罗伦也有些忍不住不好意思,她轻咳了一声,保持着自己严正的态度继续说,「那个日子快要来临了,我想,应该并不久远。」
「我很期待。」依德妮朝罗伦微笑着,罗伦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这样的小动作让依德妮忍不住轻声笑出了声音,然后她又缓缓地叹了口气,说,「只希望这一天不要太接近。」
时局的动dàng不安,整个国家,乃至整个大陆上那种风雨飘摇的气氛让上层最先感受风向的人们嗅到了不安的风声。一旦这信风变成了巨大的龙卷,那一切将不可控制,而所有的人只能选择被卷入其中。而她们所能做到的,大概也仅仅只有保存住自己的周遭寥寥可数的几个人。
之后一切的讨论都沉寂无声,两人沉默着朝着雄鹰堡的方向前进,就如同这动dàng之中两枚安稳前行的小船。
再一次和古斯塔夫相见,三人依然能回忆起当初兵刃相jiāo的场景,此时此刻未免有些尴尬的神色。但这样的神qíng也仅仅只维持了一瞬间,随着罗伦的下跪行礼,古斯塔夫很快在自己侄女的注视下收敛了神qíng,并且在自己的王座上微微地前驱了一下身子,回答:「请站起身,罗伦·瑞恩斯……」古斯塔夫顿了顿,罗伦是曾受到他的祖先正式册封过的骑士,按照先祖的誓言,而事实又证明了罗伦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