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龙,是淡耽刚给那颗蛋取的名字,她本想让胡鹂取的,可胡鹂这个状态,显然是没法取了。
淡龙闻言,连忙跳进淡耽的口袋。
此时正是huáng昏,天空像是被血染红了,红得刺眼。昔日辉煌的胡家农场,此刻堆满了各种人和动植物的尸体,到处都是血——血流成河。
淡耽此时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胡鹂,根本没心思去管胡家的存亡。她恨自己不够qiáng大,没能保护好胡鹂。如果本来就不够qiáng大也就算了,可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她应该是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应该是有这个能力的!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这反而让她更加憎恨起自己来。
她一个人在战场上奔跑着,不顾一切地奔跑,凭借本能绕开一切的战火,彻夜狂奔。
……
第二天,清晨的小雨把她冻醒,她蓦地睁开双眼:“胡鹂!”惊恐地坐起身,不经意的一瞥,她呆住了。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玉似的人儿,□□地跪坐在浅浅的水坑里,银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着光滑白皙的后背,垂到了地上,一对毛绒绒的耳朵耸拉着,同样毛绒绒的尾巴一动不动地拖在身后,整个人定格了似的,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然而,这个画面却美得动人心弦,让淡耽半天发不出声音。
忽然,像是注意到了淡耽的动静,美人毛绒绒的耳朵一颤,缓缓地转过头来,一张熟悉的,唯美的脸庞,殷红色的眼眸,非但不给人以邪恶之感,反而带着些许无辜,在朦胧的小雨中散发着妖冶的光,视线和淡耽对上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了动自己的尾巴。
“胡鹂?”淡耽试探着唤着,拖着酸痛的四肢,艰难地向美人爬去,爬到她身前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胡鹂,是你么?”
美人轻轻地笑了,笑得有些哀伤:“淡耽。”她柔声说着,抬手抱住了淡耽的身体,“是你救了我……淡耽……淡耽……”
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这个名字,却让淡耽心生愧疚:“我救了你,却救不了你心心念念的胡家。”
胡鹂叹了口气:“任何事物,到了极致,终究是要被毁灭的。历史上,有那个朝代能永世不衰?全盛之期一过,都免不了走向消亡。我不后悔和皇权抗争到底,但……胡家毁灭在我手里也是事实……”
“不,不怪你!胡鹂已经很努力了!淡耽知道!胡鹂一直都肩负着整个家族的命运,其实早就累了,可还是一个人逞qiáng……胡鹂的寂寞和痛苦,淡耽都知道!所以,不管胡鹂做了什么,不管胡鹂的决定是对是错,淡耽都会一直陪在胡鹂身边,唯一不同的是——下一次,我绝对不要袖手旁观!淡耽要和胡鹂并肩作战!”
胡鹂笑了,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但是,她笑得很无力,显然重新变成人形消耗了她太多的力气:“胡鹂……呵……这下,我真的变成狐狸了呢……”说完这句话,她垂下长长的睫毛,很快陷入了昏睡。
几天后,恢复力气的胡鹂和淡耽用身上仅剩的一点钱买了两套衣服换上,胡鹂的裙子上带有连衣帽,可以遮住她那两只醒目的耳朵,裙摆很长,所以尾巴也被遮得好好的。可她和淡耽走在街上,回头率还是很高,一是因为两人的绝世容颜,二是因为两人奇异的发色和瞳色。
说也奇怪,花洲人的发色普遍偏淡,可还真没有谁是一头银发的。
两人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回到胡家的地盘——可想而知淡耽抱着狐狸跑了多远,也难怪会跑到脱力昏迷了。
昔日辉煌的胡家,如今已成了一片废墟。胡鹂望着这片废墟,居然不怎么伤心,或许,是因为伤心到极致,反而没了感觉吧……
忽然,她听到有谁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忍不住问:“淡耽,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淡耽微微一怔:“除了风声,就没别的了啊?”
胡鹂疑惑地歪过头,兀自思索了一会儿后,还是抬脚向一个地方走去——是她那间小小的培育室。
培育室已被烧毁,她走到那堆废墟前,忽然蹲下用手挖起了什么。
“胡鹂!”淡耽惊呼了一声,虽然不解,但也学着她的样子,蹲下身,边挖边说,“可惜了你那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