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说个分明,才能再辞么,子桑将面上直直掉下的两行泪抹去,哽着声再问说:“那阿飘又怎的不见?”
“说到阿飘还咬伤了好几个人,最后也被套着装走了。”
巨力娘亲手抠着chuáng沿,竟是好不自在地低着头:“好像是药荘来的人,说允沫儿是什么值三代荣华的少主,那你又是什么?”
子桑再又抹泪,摇头,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清,十一岁身板抖啊抖。
她能是什么呢,她什么也不是啊,只是佛前座下不愿入门又总也入不了大世的劣根童子。
主持说了,你与佛有缘,却没得一见了佛就慈心驻底的根,所以没得那番悟。
说来说去,就是不得稀罕的。
子桑哆嗦着身子往自以为是落脚处的那处屋舍走去,虽早有想过终有一别,可究竟不是这般的,她想着还要带白允沫去一趟石庄镇上,吃那热气洇然的馄炖。
身边沙色砾砾,巨力跟过来拍拍她肩膀,嘿嘿笑:“你身子那般小,下猎时静静声的一点不含糊,哭起来还是个小孩子。”
听他这么说,子桑便想起上次哭得这般厉害时似是下山那日。
除下山那日她也没怎么哭的,即是南无拨刀向着元秀和通福,她也只是怕得哆嗦。
可白允沫不一样,白允沫若是在,便会抹着她的脸呼呼儿地心疼,给她拭泪,还给她讲些不大入流的道理。
白允沫到底哪里不一样,子桑也不知道,明明没有圆和胖,也没有吉秀那般会顾人,也不似通福那般呆,更与南无天差地别。
可白允沫一路随着她到这里,打冰雪天里淌着过膝的雪,隔着枯枝树丫看穹苍夜色。
那一双手儿小又软,常常捧着她的脸说,子桑呀,你越来越厉害了,今天又是弄到了吃的。
那对眼里总是亮晶晶的。
她说
子桑我以后要做个像罗仲一样厉害的人,这样你要是像哑巴大叔一样伤着了,就不会难受了。
哎呀,也不是,子桑,你可不能伤着,伤着我也不要你伤着,我心疼你的。
原本,好不容易商量来商量去,或而要一起,或而要好好说改日再会的。
大雪亦是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发出长长地夜嚎声,却再没得到与之对应的呼声。
等子桑好不容易止声不哭,巨力才问:“你是难过她回去了吗?”
子桑摇头再摇头,就着浓浓的鼻音半晌才说出话来:“只是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
巨力又问子桑:“那你要怎么办呢?”
“还是要回长州的。”
待天差不多透亮时,子桑便收拾了,把原本下猎时一些存下来的毛皮捆在大雪身上,早早就和李大叔一家道了别。
巨力叔说放心吧,哑巴娘亲总也算是村里的老辈人家了,养不富她,也饿不着她。
子桑便往村外那条通往石庄镇的路上走了,路过一村屋时,看那门扉大开之处,竟是已人去屋空。
她还记得这里住的便是那日的书生,淡淡镰月之下,他说,机缘最是人间难,富贵才qíng荣华谈。
哭了两回,她也就慢慢收起心思来,白允沫怎么说也是回她娘亲那里去了,找白氏或许是容易的事qíng,只是怕日子久远。
她从这里再往长州才是千里迢迢,也不知何日是头,好在还有大雪护着她,跟着她。
不过看大雪时,却见它惶惶然,总也回身往村里跑两圈,恋恋不舍,垂头郁郁,或许láng也是会因为失去终日相伴的那个相形者而感到难安罢。
子桑侧过身子抱了抱大雪,回望身后。
此番已到山口高处,再回望那小村子,户户升炊,青山相抱,真是一处好风光,说是世外居处,可她也还是要再往外去,究竟,世在哪里呢。
第38章 我执大世
到了石庄镇上已是偏午时候,市集上往来人群,熙熙攘攘,子桑凭着上次的经验找到了药荘。
柜前还是那两伙计,却不见那胖胖的白面医者同济,子桑扶着柜面问那伙计:“同济可在?”
伙计摇头:“几日前远门去了,何事?”
“是否带了白家少主走的?”
两伙计四目相对,嗯了声,便说:“你怎的知道。”
子桑垂着头,没jīng打采地出得药荘,又往上次去过的,那处收毛皮的地方用带着皮货shòu骨同光头老溜换了些铜板,再于馄炖摊前站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