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心思,元chūn亦能摸得准:大约是大哥和她都翅膀硬了,一个比一个有主意,最小的弟弟母亲说什么也得“攥在手里”。
横竖大哥和她也没法子按照母亲的期望行事,那就留温柔体贴的宝玉安抚一下母亲的心吧。
元chūn心有所想,可面上没露出半分。
宝玉此时正问,“云妹妹这回可不走了?”
湘云笑着应道:“爱哥哥,这回要多住些日子。”
“你还住暖阁里”,“我那儿还有给你留的好玩意儿”……两个人喜笑颜开地说了半天:都知道贾母素来爱热闹,两个人说话也不避讳。
元chūn则瞥着祖母的脸色道:“光瞧着他俩都觉着喜庆。”
贾母拍拍孙女的手背,笑问,“收拾得如何?”
给宗室做正妻,嫁妆自得丰厚。贾母给孙女准备了一大笔体己,女儿贾敏也贴补了足足一整箱好东西。不算公中每个女孩儿都有的,以及儿媳妇贴给孙女的那部分,就凭她们母女拿出来的,嫁给亲王世子都拿得出手,别说孙女婿还只是郡王嫡次子。
说起嫁妆,元chūn也挺哭笑不得:看了姑妈送来的礼单,母亲半天都没说话。她点了点头,“查了三回。祖母放心。”
贾母听了,又嘱咐了几句。元chūn刚应下,外面便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凤姐儿来了。
凤姐儿进门见过贾母,再与元chūn宝玉湘云见礼后,才笑嘻嘻地问湘云,“又来长住?再住是不是就不走了?”
湘云再如何心直口快,也应付不来这样的调侃。她脸腾地红了,旋即还扭头向贾母告状,“您快瞧瞧她!”
贾母笑道:“偏这猴儿爱说笑。”
宝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明明他也挺高兴,不知为何就是莫名的失落……却说元chūn从祖母的院子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里,抱琴亲自递上了一封厚厚的书信。
抱琴的哥哥正是大哥贾珠的长随,哥哥给她的“体己信”都是从抱琴哥哥那儿发出,元chūn这边也是抱琴替她收信。
元chūn等抱琴倒了茶来,她才坐在窗边打开信封。
贾珠在信中先简略地介绍了下杭州如今的qíng势——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元chūn若是有心找张邸报自然知晓。
元chūn最在意的正是大哥的立场。她在宫中有幸见识过了皇子们的真面目,早就受德妃的影响而对太子略有微词,而且太子正面对着一众兄弟群起攻之的局面,再看到东宫对自家的态度,又加上她那个将来的小夫婿尹泽时不时的chuī风……本就坚定的立场这会儿都稳若磐石了!
她更是在暗中庆幸过好几次:大哥躲远点真是上策。
如今又从哥哥的话里话外得知,不仅哥哥,姑父姑妈似乎也不看好东宫,元chūn再次安了心:虽然不能直说,比起父亲和舅舅,她更笃信姑父的眼光和手段。
元chūn回过神,再往下看,就见他哥哥写道:将来都是一家人,姑父姑妈问宁王二公子好。
姑父都是封疆大吏了,姑父姑妈又是长辈,何至于还得问他……好?姑父一家和他说是姻亲都是转了个大弯的……元chūn瞬间福至心灵:原来姑父姑妈与他家竟真是“一家人”不成?
再联想到南下的二位皇子钦差,元chūn顿悟。
她简直是喜上眉梢,合上信的同时就想着拉着琏二哥再去见尹泽一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话说回来,并非元chūn外向,实在是她在宫中颇得德妃器重,回到府里父母依旧把她当做寻常闺阁女儿,况且父亲又向来执着,至少哥哥和她如今联手都劝不动。
却说父子靠山不同,选择亦不同,这在京中权~贵~人家之中并不鲜见。只要父子俩没都失手,看在“选对了”的那位身上,整个家族也不会因为“选错了”而受多少牵连。
可怜二房的一家之主贾政此时都不知道他在儿女心中是个什么模样,他这会儿正担惊受怕:妹夫怎么就……对东宫母族毫不留qíng!万一太子怪罪下来,我可怎么办?!现在以抱恙为名休养一阵是不是能躲得过?
却说五皇子也从心腹那儿知道了二哥六弟的态度:他在江南人手有限,就算知道了孙二几个藏银子的地方,也无人能把这笔“横财”安稳地运回来。
那还不如跟二哥六弟一起,给父皇jiāo上一部分,剩下的大家分一分。他主意已定,便吩咐长史再去传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