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林海赴任的时机很好:西北的冬天可不好熬。不管跟西狄打成什么样,也不管战事如何焦灼,只要冬天来临就各自收兵,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否则纵然十万大军,光靠寒冷,就能冻掉一半的战斗力。
总之来到长安月余,林海已经充分了解了西北局势,以及官员武将间的大致qíng况——若无媳妇书信“再续~旧~qíng”,他也不能如此轻松地摸清自己将要面对的……最艰难的任务。
林海歪在榻上,一把搂住媳妇的腰身,平静道,“离京之前,圣上嘱咐我在民政上多用心,更特地提及让我留心军务……”
林海是布政使,圣上却让他留心军务,这意思把所见所闻及时给圣上写密折乃是最起码的要求。
贾敏笑道:“圣上默许老爷打听消息,也算……过了明路?”
人脉广也是才能的一种。
“分明是话里有话。”
“留神容家?”眼见丈夫立即点了头,贾敏不慌不忙道,“要我说,孙家自打老太爷致仕,哪怕孙大老爷做了兵部侍郎,终归是放开了兵权。孙家就成了粮库里的硕鼠,咱们大梁仓廪足,有些耗子虽说烦人却还不打紧。”她凑近林海,声音极轻,“容家不一样。”
从当初的甘肃巡抚到今日的陕甘总督容敬不过花了两年多一点。
须知陕甘总督职责上便是更偏向军务,握有调动粮饷,领兵出战以及战时指挥之权,若是容家有了二心,为祸不小,相当于在挥着锄头猛挖大梁的城墙。
这让圣上如何不生起防备之心?但若是对容家以及容敬毫无欣赏和信任之心,也不会选了他家的女儿配给太子,更不会让容敬升任一品总督。
林海应道:“从圣上那儿出来,老师便跟我说到任后先站稳脚跟,之后就得多瞧瞧容大人。”
圣上勤政爱民,赏罚公正,是个公认的明君。圣上励jīng图治之下,天下太平二十余年,大梁的文臣未必不爱钱,武将也未必不怕死,但文武百官不乏颇有节cao之辈。
林海的座师周阁老提醒弟子,也是更多出于公心:容敬……让他抓准机会,兴许会反!
只有夫妻相对之际,林海就把老师的看法全都说给了媳妇。
贾敏简直要给周阁老拍手叫好:前世容敬的确反了。
借着太子的名头打起了除jian佞的旗号,不仅拥兵自重并派出小股斥候四处~骚~扰……他倒是没明白说是自家是~起~兵~造~反,但行动上已经做足了。
可惜地府之中的水镜映出的景象多集中在京城,西北之事贾敏也只能算是从侧面得知:只听阁老向圣上禀报,容家~大~军还没跟六皇子带领的jīng兵两军对垒,容家就又莫名怂了……贾敏倒觉得,怂得兴许不是容敬,而是容氏其他族人。
容家只有容敬一人官居一品,其余族人不过六七品小官……倒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容大人管得住一个,管得住两个,却管不住身后各怀心思的一大群族人。
想想查抄孙二私库之际,不也是有容家派去一队jīng兵,想趁人不备捡个漏吗?
以容敬的脑袋不难想明白,孙家倒了,空出的一系列位子必有容家填补上去的部分,何必为了银钱千里迢迢跑到江南越殂代疱?空惹圣上和太子恼怒。
何况容家并不缺钱,容敬发迹之后靠着各路孝敬和开在西北众多商铺,以及与众多同僚合伙建立的来往于西域诸国的商队,如今家资至少百万。
林家的百万家产还是数代人积累而得呢。
贾敏默默感慨了一回,回神后便问,“老爷作何打算?”
林海沉吟许久,才道,“东宫……前途难料。”
容家可是太子的母族,让得意弟子看好容家,本身就说明周阁老对太子不大有信心。
这是老爷第二次正经表态,不看好太子了。贾敏闻言,也轻叹一声,“东宫的确有些没担当。”
却说两位钦差皇子带着一大堆证据和钦犯回到京城,太子始终不曾到圣上跟前请罪认错,而孙老太爷去世之后,太子既不求qíng也不处置孙家,反而一切都丢给父皇。
一副悉听尊便的乖儿子模样,让圣上骂都骂不出来。
这在贾敏看来,不管太子内心作何感想,这表现得也忒没担当。
贾敏两个各为一家之主的哥哥就都没什么担当,侄儿宝玉也没担当,于是前世的荣府落得抄家夺爵的结果,两个哥哥一个流放,一个去职,侄儿宝玉生无可恋最终出家为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