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的次子今年十五,年纪轻轻却是前回的案首——只是比黛玉大了四岁多。
女儿总与姜二姑娘往来,巡抚夫人哪能一无所知,贾敏揣摩着,这位夫人大概心里也取中了黛玉,却觉着还是该再熟悉一些,提婚事更为妥当。
老爷升了官,自家女儿真正就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贾敏顿时喜忧参半。
话说其余太太们未必不对自家黛玉动心,但老爷的年纪和品级都摆在那里,家世才学配不上的……自是闲话休提——能与自家经常往来见面的,至少得五品往上,这样的人家总有自知之明。
贾敏便试探着问,“你可厌烦他?”
“那倒没有。就是……”黛玉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见着我,就总瞧我。我有些不自在。”
贾敏抱着女儿就笑了。
上辈子二嫂不爱带女儿出门,其实她心里最是知道,纵然黛玉是丧母长女且身子不好,但见了她模样便乐意迎娶的男子,甚至是出挑的男子都大有人在。
毕竟是二嫂,还是珠哥儿的亲娘,她不好大喇喇的喊打喊杀,但这辈子你在我的黛玉面前永远都不敢摆起长辈的威风,时常还要看我女儿的眼色,这仇我就算报了一半。
凭贾敏的眼光来看,珠哥儿虽然聪敏好学,但极大可能止步三品——因为老爷有言在先,灵气这东西实在是羡慕也肖想不来,珠哥儿什么都好却是欠了这一份灵气。
贾敏听得出丈夫的弦外之音:珠哥儿纵然充分准备,殿试二甲中游也是极限了。
须知做官有两个坎儿,一个是五品,一个是三品,绝大多数都倒在了这两大坎儿之上。五品时若是人脉过得硬,迈过去并不难;但说能越过三品,做到二品官……这已然是封疆大吏了,不能只讲人和,更是要看一看天时。
话说本朝的封疆大吏最差的殿试名次也在二甲前列,至于能官居一品的人物,大半能入阁,九成九都是翰林出身。
至于那破格擢升的例外,贾敏在地府捧着水镜,听父亲叙述那前世朝堂之事,偏巧还真知道一个,但那位是武官……也就是说作为文臣,科举名次定终身,乃是至理真言。
珠哥儿支撑家业足够了,但二嫂若想让儿子光宗耀祖,给自己也捞得个不亚于母亲公国夫人的诰命……那是白日做梦。
贾敏是想着给女儿从世家子中挑个青年才俊,当然女儿也得瞧得上眼——倒不是她对寒门有什么偏见,而是今上是位守成之君,权柄已为诸多世家大族瓜分得差不多,自然寒门难出贵子。
下一位倒是个难得的中兴之主,可等那位能大展手脚之际,只怕她的小外孙都该考童生了。
不然为女儿寻个才学出众,人品贵重的寒门子,她更省心不是。
黛玉发觉母亲想得出神,半天都没说话,她便轻轻晃了晃母亲的胳膊,“母亲,您有心事?”
贾敏闻言瞬间回神,“我是为谁才有心事?”
黛玉顿时泄了气,“那母亲说我该怎么办……”
贾敏反问道:“乖女儿,你在担忧什么?”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不就是多看自己几眼?那些年轻男子怕是也在偷偷望向自己的姐妹们吧。他们大多是自己新结jiāo姐妹们的兄弟,他们的父亲是自己父亲的同僚,彼此都知道根底……不管怎么说,她还能不让人家“知慕少艾”了?
像两个宝玉那般不懂规矩的终究是少数!想到这里,黛玉自己把自己劝了回来。她笑嘻嘻地小声道,“女儿想岔了。”
贾敏并不知道女儿无意间差点因为两个宝玉的唐突,而不耐烦男人的殷勤和示好。
见女儿开了脸,老爷又得有一会儿才回来,贾敏便有心跟女儿多说几句。
太子母族孙家在江苏以及浙江北部,乃是货真价实的第一人家。
但凡江南像样些大族,总有女儿嫁入孙家,或是有出自孙家的儿媳。而孙家偏偏是将门……不过孙家联姻,并不找高门第,于是并不算是太惹眼。
圣上圣明,将这些看在眼里,于是两江的官员,五品以上的官员竟没有一家与孙家有什么jiāoqíng。
像是林海,因为“通风报信”和孙家有些往来,这就是一众官员里跟孙家最“亲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