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她比姐姐更沉不住气,问明丈夫在家,换了衣裳便急匆匆地寻了过去……这会儿薛桓正带着管事们整理薛家产业。
听说妻子有话要说,薛桓心知这一趟又不顺心,他有意让妻子好生思量一会儿,便只让宝钗去劝劝母亲,自己则继续处置庶务:他要把自家遍布各地的铺子田庄处理大半,只留下金陵和京城两处的产业。
至于换得的银钱自然也要用在“刀刃”上。
半个多时辰之后,薛桓才“姗姗来迟”,薛姨妈和宝钗已然说了好半天的体己话。
宝钗见父亲进门,行礼后便有眼色地告退,让爹娘说话——母亲心软,也只有父亲有法子挽回母亲的心意。
薛姨妈先起身给丈夫倒了茶:她有些心虚。
眼见着丈夫抿了口茶,她才小心道,“宝钗能嫁给皇子亦是好事一桩。”
薛桓道:“自然是好事。”
却说当初连襟贾政送女入宫,何尝不是想搏个锦绣前程出来?只是凭他连襟的本事,送女待选便是极限,至于入宫后能在哪位贵人身边伺候,便要听天由命了。
但不管怎么说,连襟贾政当初的确是冲着圣上的~后~宫~去的。
但薛桓不一样:圣上年纪比他还大,他舍不得如花似玉的女儿……过不得几年好日子,就得在宫中静静凋零。
他的目标一早便是皇子们。固然男人没有不偷腥的,但是太子和五皇子都不会怜香惜玉,女儿宝钗容貌非凡,却不能祸乱后宅——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薛桓最知道女儿的本事。
而且太子和五皇子后宅之中有品级的侧室,出身都胜过女儿,女儿纵然入得这二位殿下任意一位的家门,也只能从侍妾起步,生得儿子之后再提诰封。
因为他没跑下实缺之前,还是别一心去攀高枝儿……自取其rǔ了。
等薛桓把这番话细细说给妻子,薛姨妈半晌不言语。
薛垣拉了妻子的手,又道,“荣府的琏哥儿,将来要袭爵,都成婚多少年了,还是个捐出来的同知。”
荣府那边若真能提携人,怎么连琏哥儿都拿不着实缺?
再说大舅哥王子腾,好歹也爬到了从二品,这些年自家可没短了孝敬,一旦他薛桓要跑官,王子腾不也是说得好听,莫谈结果,连有用的消息也没见着?
于是薛桓又诚恳道:“亲戚总归是亲戚,人家也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最放在心头的也是儿女。因此咱们不能一味指望旁人。我并不介意做个钱袋子,但予取予求之前,总得礼尚往来不是?”
薛姨妈闻言竟直接落下泪来,更是羞愧得抬不起头:大哥拿了自家得银钱,也都用在打点和孝敬之上,这会儿更忙着投靠个贵人好更进一步,真没心思搭理老爷……如今想来她求过嫂子的那些话,只怕嫂子早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若不是妻子太过溺爱儿子,多年来又一直暗中往娘家白送钱,薛桓今日未必肯说这些“重话”。
他不求妻子能帮上多少忙,只要不经常拖后腿便知足了。
宝钗不放心,让丫头留心下爹娘那边的动静,结果父亲进了母亲的屋子,一整晚都没出来。
宝钗也难得睡了个好觉,幸好父亲在家:真正切实意识到自己出身不成的时候,宝钗越发依赖且信赖父亲,凡事儿更是要琢磨了好几回才肯开口。
第二天清早用过早饭,薛垣盯着儿子薛蟠老老实实地先练字后挨打,临近午饭时收到了封书信,寥寥数页的信笺看得薛桓又是皱眉又是微笑。
他收好这封信,便吩咐丫头把女儿请到书房来。
过来传话的是父亲的大丫头白鹭,宝钗不敢大意,想是父亲有要紧的话吩咐,扶着莺儿去了书房——须知外面正下大雨呢。
媳妇儿子纵然要改,也得改个十年八年的,唯独女儿让他欣慰。
薛桓见到女儿,笑容立时由衷了几分。他开门见山,“为父要南下,看好你母亲。你姨母和舅母那边,走动依旧,却不要再让你母亲松口送财。你哥哥我一并带走。”
薛蟠若不修身养xing,好生拘一拘xing子,名声再坏上几分,不仅不好娶亲还得拖累女儿的前程。
宝钗应下,薛桓又道,“我都没想到,转机居然会落在林大人身上。”
宝钗也有些意外,林大人……总之黛玉的父亲能给妙玉的父亲翻案,甚至能保得人家的官位,不等于林大人也会拉她们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