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这些年真是过了。”林海意味深长,当着妻子还是能自如说些真心话,“太子殿下没了母族,还有妻族呢。”
贾敏忍不住为丈夫拍起手来,“妙!”
比起已经在吃老本的孙家,太子妃娘家可谓蒸蒸日上。而容家想真正出头,死死挡在他们前面的偏巧就是孙家。
孙家人在这一点上看得十分清楚:没了太子的倚重,孙家无需圣上出手,就能被周边虎视眈眈的人家瞬间撕成碎片。
因此牢牢抓住太子的心,才是他们最为首要的差事。送女人送银钱都不在话下,同时还为太子积极分忧,尤其是除去那些不能拿到台面上言说的烦恼。
不过孙家在为太子办事的同时,也没少为自家图谋。只说募集私兵和科场舞弊这两样,并非出自太子的授意,可在浙江不少官员眼中,太子对此至少是默许的。
孙家如此拖累太子,圣上若是悉数知晓,不用他嘱咐林海动手对付孙家,只要稍微偏向些容家……容家未必能让孙家败落,却也足够让他们元气大伤了。而孙家黯然退场,空出的位子和留下的人手正是容家最为在意的。
而孙家容家争斗,林海他们几个圣上亲自指派来的封疆大吏就不必亲自下场,而是坐山观虎斗就成,只是要小心别被惊涛巨làng波及。
贾敏就是想透了这一层,才直接夸奖起了自家老爷:向圣上告密或者说告状也不容易,至少你的话圣上要听得进去。
林海也有些得意,不过还是略有遗憾,“那些收了银钱的学官们,肯定保不住前程了。”他也忍不住叹息道,“其中还有我的同科,周世兄也为他惋惜。”
简而言之,拜了座师,座师也未必会把每一个中举或是中了进士学生都收入他们的派系,用心培养提携。
而做官做到一定品级,没有靠山,不说寸步难行,却也万分艰难了。
这些投靠了孙家的老爷的同科或是昔日同窗,贾敏觉得……没问清缘由就看着他们走上末路而不试着拉上一把,未免……太làng费了,万一有人qíng非得已,或者另有隐qíng呢?又万一……还能再捞一点功德呢?
于是贾敏道:“老爷既然觉得不忍,为何不再细细打听一回?刚刚你那神色,‘惜才’两个字都已经写在脸上了!”顿了顿,她又接了一句,“你帮着韩琦,何尝不是因为爱才之心?”
林海一怔,思量片刻竟猛地起身,牢牢揽住贾敏的肩膀,柔声说道,“我原本是想着避嫌。若是我这同科肯对我们坦诚相告,省些力气不说,也算是全了份同窗qíng谊。”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敏敏说得对。
我做了布政使怎么比以前更胆小了?韩琦我都救得下,这一位想来还更容易些。如今正该是我经营人脉的好机会,难道将来也要完全依仗座师他们不成?
林海顿悟,整个人气势又有些不同,他坐到贾敏身边,好像一副忽然想起什么的模样笑道,“对了,你侄女元chūn让圣上赐婚,许给宁王次子做正妻。”
贾敏惊讶道:“圣上赐婚?!”她深吸口气,又道,“可是得好生谢一回德妃娘娘。”
林海轻描淡写,“我上了折子,荐了德妃的侄儿来江南做官。”
德妃的这个侄子乃是她长兄的嫡长子,而她长兄则是蒙了圣上恩典,正做着三品的京官。
却说德妃这侄儿不到三十便中了二甲进士,在东北做了两任县令,颇有些政绩,官声亦不错。林海打听过后,才舍得动用自己第二个调动名额,把人直接要了过来。
作为德妃的侄子,本身有才gān又不短人奉承,谋个官职不在话下,但想来江南这等税赋重地却也不易:德妃娘家总不能为个六七品的职缺,就让德妃舍了面子,开口请圣上出手。
贾敏闻言抚着胸口道:“有来有往,如此甚好。”
林海的胳膊继续搭在妻子腰间,“还有件小事儿,你二嫂的外甥女儿让贤妃赏给了六皇子。”
我二嫂的外甥女儿,不就是宝钗?被赏给了六皇子?
贾敏暗自点头:既然是“赏给了”,那就是得从无品无级的侍妾做起……但求仁得仁,结果也算不坏了。
而千里之外的京城,宝钗眼见着就要随着一众待选的姐妹出宫归家,却左等右等都等不来贤妃娘娘的召见……再听说圣旨已下,表姐元chūn被指给了宁王嫡次子做正室,她便明白能在宫中让表姐帮衬的机会所剩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