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好一会儿,梅姨忽然抬起头,神色随意地问道:“和离的字据,你签了吗?我还等着呢。”
铭叔拍案而起,指着梅姨怒道:“好狠心的女人!你非得这么报复我才解气?”
梅姨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上回不是答应得好好地?怎么又成报复了?”
“你少给我装蒜!”铭叔急得团团转:“这把年纪了,你不要脸面,老子还要呢!能不能别耍小xing子了!”
梅姨垂眸想了想,自言自语般开口:“我没有想要报复谁,就是因为这把年纪了,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所以想要换一个活法。
我或许天生不是照顾人的料,忙忙碌碌前半生,反不如这几日,一个人过得舒坦,无牵无挂的,也不用怕……”
不用怕付出一切后,女儿丈夫不领qíng。
一个人,至少不会再失去了。
铭叔见她不说话,最终还是坐回椅子上,神色诚恳地开口:“蕊儿,这次算我的错,以后我也不跟那些小妖吃酒了,咱不折腾了好不好?”
梅姨低着头没说话。
“蕊儿?”铭叔伸手去握住梅姨的手,嗓音里带一丝恳求:“我今晚就搬回来睡。”
梅姨缓缓抽出手,低着头回答:“有空就把和离书签了,我要歇了,柳大爷请回罢。”
——
第二天,桑诺把辛辛苦苦猎回的野味背下山,去ròu铺卖了,又在集市上逛了好一会儿,终于挑选了一个满意地礼物。
回山时,日头已经偏西,桑诺躲在廊庑下,把礼物藏在身后。
远远瞧见姜雪时款步走来,桑诺随即“哇”地一声跳出来唬人,可惜龙崽子十分不给面子,丝毫没有受惊吓。
“我有礼物要送给尊上!”桑诺扭着身子小声说:“昨天多谢尊上相助,才得以提前铲除一个恶人,这点心意,还望尊上不要嫌弃……”
说完,她羞涩地将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露出手里一只huáng黑相间的布老虎。
尊上垂眸看着布老虎……
根本不可能不嫌弃的吧!
桑诺扭捏到:“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
尊上:“……”
看出来了。
桑诺把布老虎qiáng行往龙崽子怀里塞:“您别跟我客气……”
凡间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刚断奶时,都爱玩这种布偶,龙崽子必定也喜欢!
尊上绝望地抬手接下布老虎,余光恰巧瞧见桑诺脚上那双被污泥染得看不出颜色的绣花鞋,不禁微微皱眉。
桑诺似乎察觉了什么,连忙把脚尖往裙摆里藏了藏,抬头冲尊上龇牙一笑,转身就打算逃跑。
“桑诺。”
身后那龙崽忽然语气认真地唤她名字,桑诺一愣,茫然回过头。
姜雪时抱着布老虎,神色严肃地注视她,“那天晚上喝完酒……是你扶我上chuáng歇息的么?”
桑诺心里一咯噔,这龙崽子怎么忽然问起那晚的事?
“嗯?”姜雪时不耐地催她回答。
“哦……”桑诺低下头,支支吾吾地回答:“是小妖伺候尊上歇息的。”
姜雪时点点头,低头沉默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桑诺以为自己可以闪人了,那龙崽子却忽然挑起一双淡金色眸子,杀气腾腾看向她,嘴角略带狠相,铿锵有力地质问:“你有没有做什么其他事?”
桑诺心里一咯噔,心想完了,偷龙津的事qíngbào露了!
于是撇撇嘴,可怜巴巴地承认错误:“小妖还借用了一点点龙津。”
姜雪时眸光一闪,上前一步,将傻狐狸bī至廊庑墙根处,追问道:“你做了什么?”
桑诺缩起脖子:“就是……吃一点点、一点点龙津……”
姜雪时微眯起眼,疑惑道:“怎么吃?”
桑诺对手指:“就是……嘴对着嘴……”
话音刚落,腰间忽然一紧,她侧腰被姜雪时左手一握,整个身子挺起来--
姜雪时bī近她双唇,侧头错开鼻梁,嗓音低哑地询问:“像这样?”
桑诺忽然涨红脸!
那双深邃的淡金色眼瞳,如此清醒而近距离地注视她,很邪气,又轻佻,几乎让她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