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凯枫说,他是看了某个人的面子,才没有给宋屿寒下毒。他还说,幽都已现,大荒将亡,你们之中有人明白的。
当时所有的人都一脸茫然,只有宋屿寒,一贯冷静淡漠的宋屿寒,听到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竟然都露出惊惧的神qíng来。
“你是说,张凯枫提到的人是——”
况烛突然觉得手脚冰凉。
“宋小道长从小便在太虚观长大,为人素来冷淡人尽皆知,除了宋掌门,还有谁有资格让张凯枫卖面子?”
“可是……可是理由呢——堂堂太虚观掌门,怎么可能去……”
“幽都魔君的出现原本就不同寻常,”留山垂眼道,“幽都魔影觊觎大荒千年,如今重现并不荒谬。而宋掌门……太虚弟子正邪两面,掌门自然也不例外。”
留山是个很聪明的人,况烛不得不承认,他是自己这次路上遇到的最聪明的人。
留山的话,他甚至可以信以为真。
然而况烛却又隐隐察觉到了更糟的事。
光是一个掌门失踪,宋屿寒就惹来了莫名其妙的怀疑和猜忌,一旦所有人都知道宋御风背叛八大门派,那么作为宋御风的独子,宋屿寒在那样的门派里——况烛不敢想,也不能想下去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昏厥前兆出现,他甚至连坐都坐不稳。
“大夫!大夫我扶你去休息!”留山见状,忙将他挽到chuáng沿,“肯定是刚刚动了气,大夫你千万别再多想,安心睡觉,我再去找小蒲讨些药来!”
留山越是这么说,况烛心里却越难过,倒进被子里,gān脆把眼睛也蒙了起来。
“大夫你别多想,小宋道长他……那么多人都不信他,他肯定很怕你也这么说,他不会真的生你的气,我让童千斤把他找回来,你好好休息!”
留山有些着急,一番话说的深切诚恳,况烛虽然难过,却也感激不已,不由轻声道:“多谢。”
道完谢,意识便不受控制,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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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了多久,但时间肯定不长,一个接一个的梦压过去,不仅一个都不记得,反而还被弄得疲惫不堪。
眼皮沉得像灌了铅水,头上像是被人套了个箍,死死地勒着,勒得生疼。
他挣扎着起身,睁开眼望向chuáng脚,并没有期望中的人在。
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自己一番,况烛重新栽回被子里。
“大夫?”察觉到chuáng间的动静,留上连忙又捧着药碗走上前来,“大夫别睡,先把这个喝了。”
况烛很不想动,但顾念留山的好意,他最终还是努力坐了起来。
之前还喝着很苦的药汤,这次仍旧没尝出什么滋味。况烛麻木地把药碗递回去,正要重新躺下,门又被人推开了。
两人赶紧看过去,却看见童千斤一张堆满歉疚的脸。
留山一愣,立刻吼道:“要你有什么用!”
童千斤这次没有反驳,抿抿嘴,内疚地望向况烛:
“大夫,是我不好,我,我忍不住和他吵起来了……所以他又放仙鹤赶我,我,我只能——”
留山皱眉道:“你和他吵?是你单方面啰嗦叫唤吧!他肯定懒得理你,直接赶你走!”
童千斤讷讷地低下头,算是默认。
况烛摇摇头,叹道:“没关系。”
——没关系吗?
四肢疲乏无力,胸口象牙这一块大石头一样呼吸困难,五脏六腑搅在一起,难受得想吐。
脑袋也绷得紧紧,昏昏沉沉,无法集中jīng神。
又委屈,又难过,又生气,又担心。
这种时候还真是以外的脆弱啊,况烛跌回chuáng上,暗处的双手捏住被角。
清醒着的念头快要只剩下一个了。
——好想见他。
——是我错了,你快点出现吧。
——宋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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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千斤太没用了,我去找,我这么厉害,他又那么喜欢你,怎么会不管你?”留山故作乐观地安慰了一句,况烛却没有回音。
觉得有些不对劲,少年轻手轻脚地上前,手背朝他额上一搭,脸色骤变。
“留山?”童千斤被留山的表qíng吓了一跳,一贯活脱的少年,眉目中竟浮现出一层可怖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