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chūn越想越是无奈:太上皇年纪大了,自从宫变之中身子也不大慡利——他难免越发执拗。前世,他老人家就是明年驾崩的。圣上也不用再忍耐和煎熬多久了。
元chūn自认也是见过了真正的神仙,这辈子对皇权仍旧存了几分敬畏,却也没……敬畏到哪里去。
赵之桢深知元chūn瞧得出他的心结何在,但他自己也不qiáng求元chūn再给他出主意。接连在父亲那里受了不少气,好在有太后和元chūn宽慰和帮衬,这小半年来,艰难……倒也说不上,主要还是“意难平”。
磕磕绊绊地度过了登基的头一年,这一日正是祭天地的日子,忙活了一整天,赵之桢回宫后匆匆梳洗,到了景仁宫便躺下了。
元chūn已经有些打瞌睡,可身畔赵之桢的眼睛却是一直晶晶亮——这分明是有话要说!
元chūn笑道:“有喜事儿?那您赶紧给我提提神。不然我可歇了啊。”
赵之桢果断道:“温家要送女入宫。”
元chūn眯了眯眼,“他家会服软?”
“我也不信。”赵之桢道,“不过是缓兵之计。”
“您……抓住什么把柄了?”
“给他运兵器的商船被扣下了,要紧的人证我也得了。”
元chūn抚掌道:“这可真好。”
“这里面还有你的功劳呢?”
“那就更好啦。”元chūn笑道,“我的眼光不赖嘛。正好安心睡个好觉,”方愈可是有些真本事的。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蓉哥儿媳妇也得静修去了。她亲戚朋友的功劳自然也在她这个引荐人的头上“记上一笔”。
赵之桢轻推了下元chūn的肩膀,“真要睡了?那咱们明天再说?”
圣上也会看我的脸色……光凭这一点,就值得说嘴了。元chūn顺势靠在赵之桢肩上,“您说,我听着呢。”
听着声音还挺清楚,赵之桢便继续道,“物证是晗儿抢下的,人证就是你那姻亲弄来的。”
温家为了~走~私,自己也养了一支水军,但战力嘛……跟一直手头没钱的大齐~海~军还差了一小截儿。其实,扣下他家的商船,人赃并获不算难,难的是谁有这个胆量率先捋虎须。
反正绝大多数武将都得犹豫。赵晗则不一样,他和他父亲xing格相似,果决又不迂腐。说来也有趣,赵晗本来是出海找几个小岛,试试新pào的准头……结果误打误撞地击中了温家的~走~私~船。
既然是~走~私,温家再如何跋扈,也不会从买主那边起航直达粤州港,而是在数个岛屿和小国间中转补给,同时这些岛屿和小国也是“万一事有不遂”的好退路。
听圣上三言两语地说完始末,元chūn叹道,“难怪要送女入宫……王莽的女儿还做了皇后呢。”
这一句话就又说到赵之桢心坎里去了:刚刚他父皇希望等温氏女入宫,他也要跟温家和睦,好生相处。
圣上难得抱怨一回,可见也是憋狠了。元chūn闻言点了点头,“大皇子扣下的东西至多是犯点忌讳,恐怕不足以让太上皇回心转意吧。”
太上皇真要护起短来,大家全都无能为力。
“究竟得犯了多大的忌讳才成,”赵之桢越说越来气,“总觉得我会使乱七八糟的手段。”顿了顿,又恨声道,“百官们也是,好像都相信我会卸磨杀驴。不说旁人,韩续在那一晚不肯出面,也是得了她爹的消息,认为我……必败无疑。”
这大过节的,又开始闹心……圣上您是真不知道原因,还是又逗我说话呢。
只是这回的话题,又是一言难尽:文武之别啊。至于韩家,反倒好说,因为当初这一家子都更亲近太子啊!
元chūn揉了揉脸,又把趴在她爹腿上的女儿送回暖阁里睡觉……幸亏健儿已经大了,住在隔了几间屋的房子里。他爹刚刚那番话真不适合让健儿听见。
一顿收拾过后,屋里又剩了他们二人——连值守的内侍和宫女都到了门外候着。他们二人的贴身宫女、内侍和侍卫都值得信任,不过也难保……隔墙有耳。
赵之桢坐起身来,靠住了引枕,“今儿这么正经?”
“您都抱怨上了,”元chūn认真道,“我也得多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