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摆了摆手,“罢了。都是亲戚,不说那些客套话。”这孩子倒是知恩,是不是报恩还得等等看。
以前只觉得这侄子纨绔作风,不堪造就,家里糟了难,如今看来倒是沉稳有度。
史鼐便动了爱才之心。
圣上如何能信任六亲不认,坐视亲朋下狱问罪,却问也不问的臣子?所以贾府史鼐一定要帮一把,但帮到哪个程度,端看剩下的贾家子弟值不值得。
于是史鼐又问,“今后贤侄可有打算?”
无忧登时jīng神一震:这是扶上驴还要送一程?
以前荣府跟史家真不算亲近,反而因为王夫人和王熙凤姑侄的关系与王子腾走得极近,所以王子腾一bào毙,荣府一个月内就倒了。
而抄家之后,史家对贾府的态度绝对不止于“厚道”二字。反倒是时常来荣府小住的史湘云不仅没见到人,连书信也没见着一封——她嫁给了卫若兰,听说日子过得还不错。
无忧对人qíng冷暖看得多了,感慨有限,但他想到这里心口却是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热——可见贾琏很不甘心,尤其是两厢对比如此qiáng烈之际。
无忧在心中自言自语:别太钻牛角尖,得之勿喜,失之勿悲。贾琏比无忧小了好几岁,一时看不开再寻常不过。
过了一会儿,心绪逐渐平静,无忧觉得此时说话应该无碍,才小心道,“自然是先打点一番,护着二位老爷和大哥侄儿离京再说。之后自然是再寻个差事,”不掩面上苦涩之意,“家里总得有些营生。”
贾府现在除了贾琏,就剩老弱病残……史鼐很能体谅,“我如今担着銮仪卫使,銮仪卫出缺,贤侄可有想法?”
如果宁荣两府不败落,或者祖父贾代善尚健在的话,自家儿孙若要从武,那么从禁军或是大内侍卫起步才是最好的。
原因很简单,虽然禁军和大内侍卫十分辛苦且品级极低,但能时不时地见到圣上。至于銮仪卫比不上前面两种,碰不碰得到圣上得看机缘,但终归是个好机会。
无忧当然忙不迭地应了,那副先惊后喜也实实在在落在了史鼐眼里。
话说史鼐算是比较和善的长辈,也不会接受给脸不要……说实话,无忧没想过再走仕途,至少没想过这么快就补缺做官。他只想找棵大树罩住自家,然后老老实实做点生意,余下的时间专心修练神功——qiáng身健体之外还能满足他的好奇心。
毕竟刚被抄过家,想起复好歹要等大哥他们戴罪立功,兰哥儿年纪稍长得了功名再说,万没想到这便宜世叔这般给力!
既然好叔叔主动给他谋差使,无忧自然把自己的计划稍微修正了一下,然后告知史鼐:无忧已经把做买卖改成了争取做銮仪卫的教头。
贾府玉字辈贾珍和贾琏的骑she都很能看得过去,贾琏的底子……在当过贾珍的无忧看来,真心不比贾珍差上多少。
而史鼐听说这侄子的志向,倒也来了兴致。保龄侯武将出身,家里自有能“比划”一下的好地方。
无忧跟着史鼐来到这小校场,一点都不犯怵。他做了整整八年戍边大将,手还没生,再加上葵花宝典莫名提升的一点点协调xing:他来了个一口气十连she,箭箭红心。尤其是这十支箭从正面看过去,箭尾的箭羽还组成了一个圆。
无忧这一手,把周围的侍卫家丁彻底震住了。
史鼐眼前一亮。原本只想给这侄子一个八~九品的小官……或者称为小吏更合适一点,如今他也改了主意:要不然直接给个把总试试?若是不成队率也好啊。
不过这种官儿,得给圣上过目。想想这侄子的骑she功夫,史鼐对无忧的态度越发慈和。
却说叔侄两个言谈甚欢,无忧更是让保龄侯大管家亲自送出门来。
兴儿在门房担惊受怕地等了好一会儿,见这阵仗也放了心,小跑着跟上他家二爷,“二爷,您要出仕了?”
无忧笑了,“你也懂出仕?”须知兴儿根本认不得几个字。
重点不是懂不懂出仕的意思,而是他问话二爷没否认,兴儿立即咧了嘴,喜笑颜开得就差手舞足蹈。
无忧看着兴儿撒了会儿欢,才提醒道,“家去别乱说,一日没拿到文书一日不可张扬。再说你家二爷纵然做官,也是微末小官,别得意忘形。”
这番话直说得兴儿一个激灵。不知为啥,现在二爷时常笑眯眯的,却是让人……不敢不听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