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在近乎灭顶的天灾之中成功的留存了生存的种子,近乎野糙一般坚韧的jīng神与生命让人类在这一刻变得尤为耀眼。
只要还有一丝生的希望,就不想放弃。
哪怕天幕依旧yīn沉,永远笼罩着铅色的乌云,也无法驱散人们心底的开朗与生机。
火焰的灼热与温暖在人类的世界里遍地开花,即便头顶没有阳光,心中名为希望的种子却滚烫滚烫的生了根发了芽。
海水轻轻的抚摸着柔软平缓的沙滩,寄生蟹从漂亮的贝壳屋里爬出来感受着海洋的平和,却在下一秒钻回了贝壳里,滚动着随着下一次的波làng卷回了海里。
cháo汐轻柔的涌上来亲吻着海边人白皙的脚背,风从身后的林子里chuī来,带着难得的清新气息,却依旧没能抚平遥望着海平面的人紧皱着的眉宇。
这是一个极为俊美的男人,他站在沙滩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传闻中能够让人心qíng放松的海洋却让他觉得越发的沉重难过。
他的眉头总是皱着。
“……陛下?米诺斯陛下?”一个抱着糙篓在逮螃蟹的小男孩儿不太确定的向他的背影喊道。
男人回过头来,垂下眼看着有些脏兮兮的小男孩,沉默不语。
男孩儿确定了自己没有认错人,一下子笑开了,弯腰将爬到自己脚背上的螃蟹捡起来扔进篓子里,“陛下,瑟普斯陛下还好吗?”
米诺斯微微顿了顿,而后点了点头。
“希望瑟普斯陛下能早点醒过来。”男孩儿低头看着糙篓里纠缠翻滚着的螃蟹,翻检着找出了一只最大的,递给米诺斯,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米诺斯陛下,不要总是皱着眉头了,母亲也总是思念着父亲,却一直都在笑着呢,瑟普斯陛下肯定也不希望看到您皱眉不展。”
米诺斯并不会拒绝来自一个孩童的善意,他伸手将那只螃蟹接过来,另一只手揉了揉男孩儿的头,并没有对男孩儿童真的话语表示出什么来,只是提醒道:“要涨cháo了,快回去吧。”
小男孩儿点点头,拎着糙篓一步三蹦跶的跑走了。
人们如今生活安定,十分的满足,在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米诺斯将那些每天闲的蛋疼就知道写诗到处唱的吟游诗人都抓去当老师教人认字和知识,作为学生只需要给老师一些食物和衣物作为报酬就足够。
这也是曾经瑟普斯跟他说过的,所谓的教育为本。
思想和知识不能只掌握在贵族们手里。
米诺斯又在海边发了会儿呆,知道涨起来的抄袭没过了他的小退,才一路踢踏着往居所走去——那是远离了城邦和人类的一座高山的山腰上,被拥护瑟普斯的勇士和人民合力建造起来的算不上多么豪华却也城不少简陋的小宫殿。
当初第一批幸存下来的人都亲眼见证过的,哪怕是在最黑暗的那三个年头,沉睡的瑟普斯身边也从来都是生机勃勃。
绿糙抽芽,鲜花常开。
而对于这些气息相当敏感的米诺斯却隐约能够察觉到在生机掩盖之下的浓重的冥府与深渊的气息。
在他带着瑟普斯的身体离群索居的这段时间里,他清楚的察觉到了瑟普斯身体中不断流泻而出的神力,冥府的、海界的、奥林匹斯的,又或者是某些不知名的无法分辨的。
这些神力经由瑟普斯的身体融入整个空间,让因为神祗陨落而被掏空了不断动dàng的世界一点点的变得凝实稳固而富有规律,从而重新焕发出令人心醉的生机。
这一切就在米诺斯眼前发生,然而这位王者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的爱人始终没能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崭新的,没有神祗的世界。
瑟普斯又忘了自己数到多少只羊了,他总是看着灰扑扑的世界发呆,发着呆就开始数羊,数着又开始发呆,忘记了数之后又从第一只重新开始。
这无意义的行为让它的日子变得稍微不那么无聊了,尤其是在他刻意的想要遗忘掉一些事qíng的时候。
瑟普斯渐渐的能够直视自己在毫不知qíng的qíng况下被拽过来被迫吞噬了无数神祗的事实了,在那些面容渐渐在他的记忆里变得模糊或者是被埋进了更深处之后,瑟普斯终于选择站起来慢慢向眼前灰扑扑的世界靠近。
但是并没有用。
他走了很久——或许是很久,距离也始终保持着那样,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能在这里发呆,除了数羊之外只剩下记录星星运行的轨道来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