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五六分钟,那男人把手指伸到黎落的鼻子下探了下鼻息,说:“成了,你在这里守着她,千万别动她,我去叫人来。”他从地上爬起来,把被水浸透的皮鞋穿上,对汪小为再次叮嘱,“记住,千万别动她,让她慢慢地把气喘平、喘匀。就算她醒了,呼吸喘平了,也别让她先躺着别动。”怕汪小为不懂,又说:“以前我就遇到过类似的qíng况。不同的就是那人是被电打得闭气假死,在地上躺了三四十分钟才回阳,看到呼吸正常脸色正常就以为没事了,爬起来,没走几步,就又一头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了。”
“嗯嗯。”汪小为连连点头,再三保证,那道士才放心离开。
汪小为守在黎落身边,看到那道士一直朝欧亦纶的奶奶家走去。是欧家请来的道士?
几分钟后,渐渐能听到黎落的呼吸声,胸口也开始有了起伏。汪小为看到那道士进了欧家的房子,没多久就领着欧家的老太婆、欧亦纶和保姆急匆匆出门喊来一大帮子人。
看到人多,汪小为就想闪人,但又不敢把黎落一个人丢在这里,想走的想法只迅速一闪就被打消。她把周身上仔细查看番,没见到自己有什么异于普通人的地方,好整以暇等那些人过来。
没一会儿,黎落醒转过来,喊声“小为”,想起来,被汪小为按在地上,让她别动,告诉她现在动不得,得等人来救。黎落依言,躺地上没动,她看着头顶的天空,整个世界过于寂静,静得像是不真实,有一种置身鬼门关的错觉,似乎一脚踏在阳关道,一脚踏在奈河桥。黎落沉沉地叹出口气,苦笑一声,说:“小为,握住我的手。”想从汪小为那里抓到一丝活着的感觉,她不想死。
汪小为摇头,坐在一边,说:“我是妖,yīn属xing生物,yīn气重,这时候靠你太近对你不利。”
“嗯。”黎落低低地应一声,躺在地上,觉得自己此刻特可怜,也特无助,仿佛自己随时就会死去一样。“我不想死。”她低声说,特想去感受那份温血动物的温暖,特想活着。可这时候,谁能救她?
“你不会死。”汪小为低声宽慰,“你一定不会死的。他们来了。”汪小为说完,朝急匆匆赶来的人群望去。
黎落现在的qíng况不宜动,开轿车来根本不够她躺下,最好是用单架抬。这地方又没医院,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单架,匆忙之中找了块摆摊的木板抬来。
欧奶奶拄着拐杖赶在最后面,欧亦纶一路疾步小跑赶来,奔到黎落面前,半蹲半跪地低下身子,急声喊:“雨雨!”看到黎落睁着眼,她才长长地舒出口气,跪坐在黎落的身边,直喘气。这才多大的功夫,半小时不到,怎么就出事了?欧亦纶摸摸黎落的脸,又再去摸黎落手腕的动脉,结果被黎落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僵了下,看向黎落,见到黎落也看着她,潋滟的眸光泛着汪汪水色,那眼神让人心怜也心疼,似能把心化了。她从黎落的眼里看到了依赖,更有一种让她无法拒绝的无助,似是在向她求助。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回握住黎落的手,冲黎落浅浅一笑,示意她安心。
黎落看到欧亦纶,也扯动嘴角冲她笑了下。悲催鬼的手也挺凉的,但握紧她手的力气,让她感到脚踏实地,而不是刚才那样像被泡在水里,上不去下不来。至少,心里踏实了点。她幽幽地低声说:“我差点死掉。”想起来,黎落仍觉后怕。
“没事了。”欧亦纶柔声安慰。
连湿衣服都没换的张居士从边上挤过来,蹲下身子查看了下黎落的qíng况,笑着说:“雨雨小姐,你的命可是我救的,这个人qíng你得还我。”
黎落看到他全身湿漉漉的,不用猜也知道是他把自己从水里捞起来,虽说她看这些居士不顺眼,可张居士救过她的命,道谢是应该的。“谢谢。”
张居士笑了笑,这才招呼人把黎落平平地抬到木板上,然后由四个成年男人各抬一角把她抬回去。木板抬起的时候,张居士问黎落:“你的大名叫什么?”黎落犹豫了下,还是告诉他自己叫:“叫黎落。”然后,张居士摸出一个招魂铃,跟在黎落的旁边,一边走一边摇铃一边扯开嗓门大声喊:“黎——落——回——家——了,黎落这边走——”
黎落躺在木板上,脸一黑,嘟嚷,“你喊魂呐!”知qíng的人知道她是落水在这里喊魂收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死了在送丧呢。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用这种古老简单的“喊魂”来收惊,也不怕人笑掉大牙!她心里嘀咕,也真怕自己万一漏掉一魂三魄在水库里,张居士这么喊,她又稍稍地安了些心。心想,喊吧喊吧,把吓丢的魂喊回来。想起刚才发生的事,黎落又是一阵后怕,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她的小命就jiāo待在水库里了。她睡在木板上,手握住欧亦纶的手不肯松,指头在欧亦纶的掌心里抠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