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泱的簪子是用来束头发的,她还没反应过来,这小家伙就已把簪子从发髻里抽出来送到嘴里用那还没长齐的牙齿咬。商泱的一头如云秀发顿如bào布般洒下,恣意洒脱的垂在背后。商泱在树枝上停下,坐在,看着被她抱在怀里面的万俟珏。
万俟珏把簪子放在嘴里咬了两下,估计是发现不能吃,又把簪子还给她。商泱跃下树,把万俟珏放在地上,去挽发髻,她的发髻还没有挽好,就见万俟珏突然笑咧了嘴拔腿就往她身后奔去。
难道是万俟雅言来了?商泱顿生警惕,迅速把发簪cha头云鬓中,一回头,哪见到万俟雅言的半分踪影,倒是见到万俟珏飞快地扑到旁边的一株野花跟前一把抓下去又飞速缩手,先是深吸口气,憋气,再“哇”地一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哭。万俟珏一边哭一边跑回商泱跟前,摊开右掌,抬起双臂,要抱抱。
商泱翻开万俟珏的手掌一天,肥肥嫩嫩的小手掌上被花jīng上长的刺扎出几粒小血点。商泱抿紧嘴,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把万俟珏抱起来。
万俟珏抱住商泱的脖子,哭得好伤心啊,哭过几声之后,又把受伤的手凑到商泱面前摊开,脸上挂着泪,嘴里含糊地说:“痛痛……”
商泱嘴角的笑意更深,摆明是在兴灾乐祸。谁叫万俟珏看到什么都伸手去抓,被扎着了吧。
万俟珏看到商泱在笑,肥嘟嘟的手“啪啪”两掌轻轻地拍在商泱若雪脂般的脸颊上,哭着扭头到处看,找华君。她没找着,哭得更大声,哭着喊:“娘亲,娘亲抱抱……”眼泪顺着脸颊串成线珠子地往下滑。
商泱的笑容隐去,她不懂怎么哄孩子,只好任由万俟珏哭,抱着万俟珏继续赶路。
万俟珏哭过一阵之后,不跟她走了,挣扎着要下地。商泱不放,万俟珏就拼命挣扎,拼命地扭动身子朝外扑。商泱只好停下来,把万俟珏放在地上。这崇山峻岭的除了树就是糙,万俟珏一个只有一尺多高的小矮子站在原地打转,往前走走不对,看不到路,又往后退也看不到路,她哭得更伤心了,仰起头,可怜巴拉地看着商泱喊:“娘亲——呜呜呜——娘亲——”扁着小嘴含糊地喊着,看着都让人伤心。
商泱蹲在她面前,伸手去替她拭泪,冲万俟珏摇手,示意她不哭。
万俟珏还是冲着她哭。
商泱又把头上的簪子取下给万俟珏想哄哄她。万俟珏冲她摇摇手表示不要,把簪子推回给她。商泱又把万俟珏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哄。万俟珏不让她抱,推开,又站在她面前对着她哭,哭两声,扭头,走。她走两步出去,顿住,没看到有路,又回头,对着商泱哭得更大声。
商泱默默地看着哭闹不止的万俟珏,伸手去拉万俟珏的小手,晃晃,央求小家伙不要哭了。
万俟珏握着她的手指,不仅晃手臂,还晃身子,继续“呜呜呜”地哭。
商泱彻底地被面前这个小哑巴的动作和哭闹给弄纠结了,我哑你也学我哑么?她以为小孩子小好弄走,抱起来就可以走了,怎料到小孩子这么能哭啊,还哭得这么伤心。万俟珏喜欢到处跑,以前也跑到她住的暖阁去过几次,笑得口水直淌,抱着个苹果迈着小步伐满屋子跑,给万俟珏水果的时候,小丫头还会笑咧嘴地冲她说“谢谢”、“抱抱”,还亲她的脸颊。看到万俟珏哭成这样要找娘亲,商泱的心里很不好受。她这是让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离开自己的母亲。她真想立即把万俟珏还回去。可人已经让她抱出来,她把万俟珏还回去就等于是自投罗网。抱出来再还回去,又何必把孩子抱出来?她自己走掉便是。她要走,随时都能走,留下,留这么久,是因为万俟雅言。万俟雅言伤过她又帮过她,本该恩怨两清,然而有些事不是说了就能了说清就能清的。在万俟雅言的地盘上,她是个被关在huáng金笼子里的犯人,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她在万俟雅言眼里的位置只是座殇qíng宫。也许,只有在殇qíng宫,在万俟雅言的权势地位起不到作用的地方才能看到——没有权势依傍、不以权势压制她的万俟雅言。
那个女人,以那样的手段要了她的身子,再把她圈养起来说愿意养她一辈子保她一生福贵。那个女人有时候狠辣无qíng、连她自己的生死都可以不顾,有时候又至qíng至xing、野心勃勃却又一身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