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慨地说:“他真是个好人。”
这时叔父进来了,叔父是当朝宰辅,思维缜密,极具推理能力,人称“神探”,他jīng神矍铄,长相平和而不失威严。他笑道:“你们这两个丫头,又说什么悄悄话呢?如燕,是时候了,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呢。”
“我扶你出去。”锦娘给我蒙上盖头,扶我出了屋。
外面的pào竹声震耳yù聋,伴着人们嘈杂的说笑声,诺大的狄府热闹非凡,锦娘领着我去拜天地。我看不见元芳的脸,想象不出他此刻的表qíng。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只有在叔父面前才有滔滔不绝的时候,他也很内敛,几乎让人难以察觉他内心的感qíng变化。这会儿面对众人的祝福,他还会那样沉稳地笑吗?
眼前一团红地拜过天地,锦娘就把我送到新房里了,然后她又出去忙别的事qíng。她一出屋,我就把盖头扯了下来,屋里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门上、窗户及梳妆镜上都贴着红双喜,婚chuáng的被褥也做成了红色。但此时刚刚开chūn,屋里虽然放着炭火,仍有阵阵寒意。我搓搓手,站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象,大家都在喝酒聊天,元芳穿梭在人群中间,一边敬酒一边说笑。虽然我和他相识时间不短了,但以前经常一起帮叔父破案,到外面与歹人周旋,因此我很少看见他的笑容,似乎他冷酷的一面更与他的身份相符。
晚间众人散后,元芳朝新房走过来了,我赶忙回到chuáng上坐好,把盖头蒙上。然后便听到他的脚步声和关门声,他坐到我身边,似乎是犹豫了片刻,说:“如燕,是你吗?”
我没说话,心想:笨蛋,不是我是谁?净说废话。
但他却接着说废话:“你说,我掀开盖头之后,发现不是你怎么办?我不会娶个丑八怪回来吧?”
我想:没想到李元芳还会这么幽默,难得。
他见我仍不说话,便掀开了盖头,我刚想冲他笑一下,他却“扑哧”一声先笑出来,直觉告诉我,这不像好笑。于是我生气地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平时还看得过去,现在整个化成了假人。”
“你懂什么?哪个女孩子出嫁不化妆的?”
“快去洗了吧,好好的一张脸,抹那么厚一层胭脂,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哼。”我虽然不太爱听他的话,但还是出去洗脸。
然而我一摸脸盆的水,发现竟是凉的,我十分不悦,现在虽然开chūn了,可天还很冷,凉水叫人怎么洗?我叫道:“狄chūn!狄chūn……”
管家狄chūn推开门:“小姐,什么事啊?”
“怎么水是凉的?”
“哎哟,我还真不知这事,您等着,我这就叫人烧壶热的来!”
“行了行了!等你烧完水,我自己都能把妆抹掉了,忙你的去吧!”
他关上门走了,但我听见他的小声嘟囔:“真是的,这么点事也找我……”
我想:你这小厮,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我凑合用凉水洗了脸,冻得我几乎发抖。洗脸时,几个丫鬟往新房里端去几样热菜,我想:这还差不多!
洗完脸后,我回到房里,赶紧往手上哈了口气:“冻死人了!还好有热东西吃。元芳,你过来陪我吃点。”
听不见元芳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只见他已换了睡衣躺在chuáng上,盖着厚厚的新被子,双手垫在脑后似乎在想什么事qíng。我又试探着轻声叫道:“元芳?”
他仍不理我。
我生气了:“元芳!”
“啊?”他反应过来,忙看向我,“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
我真是很不快,他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城府太深,以前他似乎嫌我多事,不愿告诉我太多,但现在他居然还有所隐瞒!要么就隐藏的深点,别让我看出来,露出马脚还矢口否认!
我不再理他,自己坐下吃东西。睡觉时,我chuī灭蜡烛,抢走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他说:“你就为了这点事跟我生气?”
我背对他躺着,不说话。
他叹口气,又把被子拽过去,躺下睡了。
我静静地听着,他竟一直没动静,过了一刻钟,我回头看看他,他似乎睡着了,月光下,他略显消瘦的脸上没有表qíng,五官棱角分明,狭长的眼似乎随时可能睁开。真是气煞人也!我很想揍他两拳,但不敢真揍他,因为我怕他跳起来,习武之人经常睡得很轻,一点动静就能把他吵醒。我又把头放回枕头上,在黑暗中睁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