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答应:“好吧。”
随后我和她来到了那个废弃的庭院,这是一个很小很破的院子,比我们在长安借宿的那家还遭。土围墙几乎没有人高,坏了很多豁口;院内只有三间茅糙房,一口已坍塌的井;房上的糙很薄,夏天肯定挡不住雨;屋内几乎没有可坐的东西,只有土炕被扫过。
我说:“哪来这么一个院子,真是隐蔽所在。”
“我们猜是隋末时期留下来的。”锦娘走到堂屋的锅台前,将纸条取出来,放进灶里,又往上面压一块砖,然后站起来对我说,“云姑就让我把纸条放在这儿,她只要看见,就会来找我们的。”
我出去转了转,确定没有“尾巴”跟踪,纸条肯定安全后,才带锦娘离开。
之后的几天,叔父审了李富堂,但一无所获,他坚持说自己没有见过女主人,给他传信的人也总是不露脸面,来无影去无踪。
眼下是敌暗我明,云姑成了我们期盼的焦点,曾经我还厌恶她,不想她来,这会儿却巴不得她赶紧出现。我终于理解了叔父的话,元芳是一个脑袋系在脖子上的角色,经常会面临各种危险,我该关注的是他的安危,不该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耿耿于怀。我想到自己曾把云姑当坏人不由得心生惭愧,只因她以前是坏人,我就怀疑她,而我,也曾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叔父和元芳却从没有动摇对我的信任,在他们身上,既有疾恶如仇的正气,又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胸怀。这世上最重要的不是记住一个人过去的错误,而是一颗肯原谅改过者的心。
焦急的等待让我度日如年。这天上午,叔父进宫去了,我心烦意乱地站在后院的湖边往湖里扔石子,扔了几个之后我qiáng迫自己住了手,我怕湖里的鱼遭殃。
湖面渐渐恢复了平静,我正望着游弋的鱼发愣,狄chūn过来了:“小姐!”
我赶忙问:“是不是云姑来了?”
“是!她在大厅里等你呢。”
我赶紧往前院跑,他又叫住了我:“小姐!”
我回过头:“怎么了?”
他好像很担心,似乎也是想让我有个准备:“云姑她……她的qíng绪不太好……”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但来不及多想,赶忙跑进前院的正房大厅,进门一看,云姑正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她颓唐的状态让我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我愣愣地站在她面前,不知该说什么。
她站起来:“李夫人……”
我问:“元芳呢?”
她低了低头,有意避开我的目光,似乎很难说出口。
我抓住她的胳膊:“元芳在哪?你快说呀!”
这时锦娘也跑进了屋,见状也很着急:“云姑,你终于来了!李将军怎么样了?”
她抬起头,眼圈竟然红了,我见此qíng景立刻呆住了,只感觉全身的血液迅速凝结,我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却说不出话。她哽咽了一下,忽然跪下了:“李夫人,我……我对不起你……”
我摇摇晃晃地看着前方:“你说。”
“李将军……”她哽咽着,终于哭了出来,“李将军他……他已经遇难了!”
我顿时感觉脑袋“轰”地一声,旁边的锦娘已经哭出了声,我下意识地挤出几句话:“不可能……”我一把将她拉起来,“不可能!你一定是看错了!”
她哭着摇头,摇碎了脸上的泪:“我没有看错……我救出锦娘后,被歹人抓了起来,他们……他们用我引李将军露面,李将军为了救我,被他们杀了……”
我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只听锦娘叫了我一声“如燕姐”,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来时天已黑了,屋里的烛火昏暗地摇曳着,这个我无比熟悉的环境,现在竟像地狱一般让人心里发慌,仿佛天塌了下来。锦娘把我扶起来:“如燕姐,你怎么样了?”
我看了看她,她的脸色很苍白,眼睛红红的,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很gān。我望着她:“锦娘,我真是一个冷酷的人吗?”
“你在说什么呀?”
“元芳死了……”我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眼泪一瞬间涌了上来,止不住地往外流,“竟然都不和我见一面,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