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烈呆呆地望着眼前两个人,至今仍无力移动半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杀人无数,心硬如铁的自己竟会有不忍目睹之感。为什么这两个人不象以前所毁灭的无数生命一样为了xing命拼命争夺。为什么他们会不同?更可怕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在意他们的不同?
一直以为自己已没有了心,直至今天才知道血ròu所做的心仍在胸膛里,只不过被一层坚冰封住了。那个月下异人淡淡然一句话,已将他的冰层击出一条fèng隙。而今天这阳光jīng灵般的人却让无尽的阳光从这fèng隙中照了进来。可是他不想要这阳光,他怕这阳光,他愿自己的心永远沉沦在黑暗的地狱中,而不要被阳光照亮。长久以来已习惯黑暗的他害怕如此光明,他知道自己承受不了这样的光明。他想不再看,不再想,他想立刻转身离开,永远忘记这令自己无经震撼的一幕。可是双脚无力移动,目光无法自那如阳光一般但生命之光正在渐渐黯淡的人身上移开。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是个骄纵任xing的美少年,偏偏竟是个义气慷慨的大丈夫。这种人应该在这红尘人世尽qíng挥洒青chūn快乐让如自己一般的凡夫俗子目眩神摇,可他却毫不犹豫为了别人而舍弃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世上会有这样的人?
这些年来杀人如斩糙,从不曾有过半点不忍,为什么竟不能目睹这样一个人的死亡?为什么望着那样断肠的两个人,自己竟也有伤心断肠之感?伤心是因有心,断肠是因有qíng,是什么让自己有了心,有了qíng?自从发现一个人良心发现时良心最不值钱时,他就但愿自己永远不要良心发现。可是今时今日,他知道自己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忘记眼前一刻所见所感。他的手藏在袖中握住另一粒解药,有一种冲动让他想要抓住生命中第一缕也可能是唯一的一缕照亮他无尽黑暗命运的阳光不要让它就此逝去。但仅有的理智却又一再提醒他不要做这种足以令自己一生一世万劫不复的傻事。被惊醒被震撼的心让他无法离开,而冷酷的理智也让他无法拿着解药上前。他就象被一枚钉子生生钉在原地无法再做任何事,只能眼睁睁望着眼前的一切。甚至没有意识到藤真若死,阿牧悲愤yù狂之下找他拼命的后果。一时间他整个人都陷入极度的混乱之中,直至一个人突然出现。南烈惊见此人,眼前一亮,此时此刻,能破解这大困境大难题的也许只有这一个人了。
阿牧惊觉一双手伸出来与他一起抱住藤真,似要从他手中接过藤真一般。值此生死决别之际,若有任何人来惊扰他的藤真,都必须承受阿牧足以摧毁天地的掌力。 但这人却在这之前先说了一句话:“我是湘北流川枫。”
只这七个字,已足以令阿牧手中力道全失,呆呆得任他自手中将人接过去。湘北,湘北,医术武功称绝天下的湘北,若要破丰玉的毒术,天下间只有湘北的高手才可以做到。一瞬间,阿牧泪盈于睫,如果这个叫做流川枫的人真能救得了藤真,他愿放弃海南之主的尊荣,一步一拜,拜至湘北。 他的手松开,却没有抬头去望流川枫,目光仍紧紧追随着藤真,而藤真的眸光也不曾移动分毫到那个突然出现,可以救他的人身上去。在这个生命随时会消逝无踪的时候,两个人都不想错失对方一时半刻。
抱住藤真的双手十指修长有力,让人一见就生信任之感。这双手的主人正是流川枫。
也许苍天终究有qíng有心,让赶往翔阳的流川枫和樱木遇上了这件事,二人暗中隐藏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樱木虽然一身是伤,但早已看不下去,瞧不下去,藏不下去,忍不下去了,如果不是流川枫硬拉住他,他早就冲出来了。如果拉住他的不是让他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的流川枫,也早就让他甩了开来。
可即使是冷心冷qíng的流川枫,也终究无法再坐视下去了。向来不喜欢江湖中人,在印象中那些家伙无非都是些为了一个什么排名争得你死我活,为了没有影子的藏宝图杀人无数,为着几百年前一个无聊的人写的什么秘诀弄得刀光血影的大白痴。真是无知愚蠢之极,如果真有本事,自己也写一个让别人争得头破血流的武功密册出来好了,何必去抢别人的。一直对江湖上的争执杀戮都没有兴趣。可今日里见得藤真煞费苦的心的真qíng也不由动容,看到阿牧无声无息却撼动一切的悲苦也不由动意。说什么冷眼看苍生,冷然对世qíng,原来自己终还是血ròu之躯,身上的血终是热的,一颗心也终是柔软的,到头来还是要为眼前二人的qíng义而动心动qíng,再也不能按捺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