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爷抓起茶几上的瓷杯,朝嚷嚷个不停的夏家氏丢去。夏家氏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能躲?竟被茶杯砸中额头,破了个大口子,滚烫的茶水淋了她一脸。
夏家氏被夏老爷的举动吓住了,刚呆了须臾,就觉得头上疼得厉害,脸颊的皮肤都滚烫着泛起水泡。
夏老爷未看老妻一眼,命她身后的婆子把夏家氏拉下去,关入主院不准再踏出一步。夏老爷处置了结发妻,心中也不是滋味,但他对夏家氏的耐xing用尽了。夏家氏这些年的折腾,熬尽了他最后一点爱意。夏老爷痛心之余,更感到暮年的寂寞。
汉女裹脚,夏老爷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外孙女紫薇是要撑起整个夏家的继承人,他怎么能让紫薇缠足?裹了脚行动不便,如何四处查探店铺,巡视庄园?可惜,老妻为了一个不成样的女儿,硬是要把罪孽推在紫薇头上。
夏老爷明白,夏家氏是糊涂了。她已经不记得,是她的宝贝女儿拼死生下紫薇的。若是她还清醒,她不会这样为难紫薇,哪怕为了雨荷,她也会好好的对待紫薇的。
夏老爷感慨间,紫薇拦下竹琴的去路,邪邪笑道:“你不是说羡慕我这个主子吗?我也有成人之美。鹦哥儿你们几个,把桌上的缠脚布拿了,给竹琴裹上。”
“是,小姐。”鹦哥几人动作迅速的掠向竹琴。
“不,不!”竹琴惊恐的注视着紫薇,摇头赔笑道:“小姐,奴婢只是个丫鬟,哪里是能缠脚的?我不要啊,你们不要过来!奶奶,奶奶救我!”
此时的夏家氏早被半拉半扶的拖出了静轩,哪里能听到竹琴的呼救。无况,就算听见了,她也是自顾不暇。竹琴被chūn丫头堵住嘴,反绑住手脚,拉入偏房。紫薇则陪着夏老爷,说些使他宽慰的话。老爷子哪管紫薇惩治下人,谈笑了多时才扫去忧闷,一路往书房而去。
之后几日,紫薇特意命人取出竹琴口中的碎布,听着她哀声的叫嚷做下酒菜。直到月余之后,双足定型,方把人送回夏家氏身边。竹琴这一个月里,每日疼的冷汗淋漓,睡不好吃不下。刚裹脚时,全身发烫高热不退险些没了xing命,几次一脚跨入阎王殿,好容易挣扎着转回来。命是留下了,可一双脚是彻底废了。竹琴对紫薇恨之入骨,紫薇也不曾想到,因为此事害得自己后悔莫及。
道听途说
冬去chūn来,夏老爷已尽数把铺子,田庄jiāo与紫薇,自个儿留在家中享清福。夏府的后院安静了不少,夏家氏被禁足,整整一年未能出院落。赵姨太见夏老爷对紫薇是言听计从,而紫薇对夏家氏这样的亲外婆都那么狠辣,自是不敢再触锋芒。
自从夏霜芝死了之后,赵姨太的心仿佛也随着去了。本是保养得宜的脸面上,渐渐出现了皱纹红斑,并泛滥的一发不可收拾。赵姨太也不管它,只是悉心教导外孙女。兰心懂事不少,说话神态间都没有了以往的戾气。赵姨太宽慰的同时,转过了心思。她知道自己的外孙女斗不过紫薇,何况,而今夏家已经完全掌控在紫薇的手里。再斗,不过是害自己无处容身。
早一年,赵姨太仍有夺权的心思。但这些日子看下来,紫薇接手夏老爷的身家,夏府非但没有颓败,反而过得愈发红火了。家中的奴才涨月钱、吃食比以前更jīng致、过年丫鬟小厮都添了两套新衣、连带她们这些姨太都受了不少好处……
赵姨太冷眼观察,知晓紫薇的羽翼已经丰满,即便是夏老爷反口,只怕也奈何不了她了。赵姨太怎么也没想到紫薇区区十五岁,就把夏家给拿下了。她心叹着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之际,未免要为兰心重新打算一番。继承夏府眼见是不行了,但今后总不能在紫薇手底下讨生活吧?她自己已算是半脚入土的人了,可兰心呢?才刚过豆蔻年华,她如何忍心?
赵姨太仔细伺侯着夏老爷,想让他给兰心找个好夫婿。认为嫁了出去,总比留在紫薇掌心里好。
夏老爷对这个大外孙女有一份歉意,觉得对死去的霜芝和兰心,确实有照料不周之处。何况,如今夏府的一切都jiāo给了紫薇,兰心留着也是添堵。夏老爷怕赵姨太又生出幺蛾子,闹得后宅起火。因此痛快的答应了,对赵姨太的提议也做出上心的样子,招来济南城中有名儿的媒婆,请对方谋划。
无奈,前来的媒婆一听是夏霜芝的女儿,纷纷摇头告辞。就是有贪财的,看在银子面上跑腿,也尽数牵不成红线。不是男方嫌兰心名声不好,就是为了夏家家财勉qiáng答应的。可是,为财而来的,赵姨太怎么会答允?她希望的是外孙女在夫家过得好,可不愿看到兰心同霜芝一样被休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