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仁沉声道:“牙婆说,买下竹琴的,是兰心小姐。”
夏老爷听罢愣了半晌,闭上双眸。
夏仁提醒道:“老爷,要不要去后院问问兰心小姐?”
“她算什么小姐?我几年前就说过了,兰心不再是我们夏府的小姐!”夏老爷遽然张眼,怒喝道:“她昨日偷跑出去,已经不是我府上的人了。”
夏仁赶忙陪不是,心里却道,这么说来,买下竹琴的真是夏兰心了。但是,兰心为什么出府,跑去人市买丫头呢?难道,她知道竹琴被发卖的事?可是,没听说她与竹琴有jiāoqíng啊?而且,买下竹琴之后,为什么不回大宅反而去了别院呐?难不成,雨荷夫人的死,与兰心有关?
夏仁正想着事,回过神的赵姨太一把扯住他道:“你是收了紫薇什么好处了,为什么诬蔑我的兰心?你说!”
夏仁夺下衣袂,后退一步道:“奴才没有胡说,姨奶奶若是不信,自派亲信去问话便是。牙婆说了,兰心和她的贴身丫头都身着男装,不过她看了一眼就明白两人是女子。牙婆还对奴才说了两人的长相,果然与兰心、白芍一般无二。当时,牙婆还听到竹琴喊来人,口中叫着兰心小姐。”
“可是,别院的看门婆子不是说,她看到的是紫薇吗?一定是牙婆听差了,怎么可能是兰心?”
夏仁刚yù说什么,门口的丫鬟禀告别院的管事到了。夏老爷挥手,命人进门。管事一进门,就拉着小厮和婆子跪下,口中不停告罪。夏老爷不耐烦,令他住口,转问小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厮解释,回去的路上遇见了管事。管事到底有些城府,知道昨夜的事不能善了,把唯一的证人守门婆子给夏老爷带来了,方便主子问话。
夏老爷点了点头,看向守夜婆子道:“你说你昨夜见到紫薇了?”
“是。”
“你看,你看!”赵姨太被一次次的打击,哪里还有平常心?她那疯狂跳动的心,因为婆子话扑通的更是剧烈。“老爷,我就说,不会是兰心的。”
“你住口!”夏老爷命丫鬟把赵姨太拉到一旁,回首问婆子,“你把昨夜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婆子瞅着身边的管事,在他的示意下,定了定心神开口道:“昨晚,大概是戌时三刻的时候,老婆子听到有人敲门。奴婢打开门一看,是三个丫头。奴婢问她们是谁,其中一个丫头说,她是竹琴。奴婢提着灯笼认了认,确实是竹琴的脸。”
守门婆子咽了口唾沫道:“竹琴说,她们是来看望雨荷夫人的。奴婢瞧着竹琴站在紫薇小姐身后……”
“你怎么知道,站在竹琴前面的就是紫薇小姐?”别院的管事平日收了柳妈不少好处,他知道这些年紫薇从未踏入别院,那么守门婆子是如何得知来人是紫薇小姐的呢?此时,管事也不怕僭越了,他也是个有计较的,与其得罪了今后的掌家人,不如被夏老爷骂一句失礼。
婆子抬眼疑惑道:“竹琴是雨荷夫人身边的丫鬟,后来又跟着紫薇小姐走了。昨夜来的三人里,为首之人虽是男儿打扮,却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子。她走路说话的样子,像极了雨荷夫人,竹琴处处以她为首,她不是紫薇小姐,能是谁呐?”
开始,夏老爷、夏仁对别院管事的cha话,心有不愉。没想到其中,还真是别有dòng天。夏老爷急道:“竹琴没有喊她紫薇小姐,是你先说出口的吗?”
“这有什么不对吗?竹琴不跟着紫薇小姐,还能跟着谁?”守门婆子不解。
“原来如此。”夏老爷、夏仁面面相觑,总算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婆子不认得紫薇,因为竹琴跟着她,就把对方当作紫薇了。两人没有追究婆子为何不认得紫薇,在他们的心里,小姐出府进门,都是要带上帏帽的,一个守门婆子,哪里能见到小姐的面貌?
这么一来,事qíng很明白。兰心带着贴身丫头逃婚,去人市买下了竹琴。不知什么缘故,三人去了别院,将错就错冒充紫薇进了后院……夏老爷深知,雨荷病得不轻,只怕与三人起了冲突,把竹琴当作了女儿,所以才抱在怀里死不松手。但屋内怎么起得火、门为什么被锁上、她们为何去别院,恐怕只有找到兰心才能明了真相了。
但,真的要大张旗鼓找兰心吗?找到了她,为雨荷赔命吗?若是把事qíng闹开了,夏家的声誉又会受损,而杀了兰心,雨荷也不可能活过来了。再说,紫薇……紫薇已近花期,要是宣布雨荷的死讯,那便要守丧三年,到时便过了桃李之年,岂非耽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