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嗒叭嗒。
天佑背靠厚实的抱枕,瞅着卧榻之下吃得摇头摆尾的温温,复又瞥眼看向低头啃食,时不时甩动一下尾巴的丹墨,到底压下了胃中的酸意,取过官窑镶金小碟子,举起雕花象牙筷,夹了个白嫩嫩胖乎乎的灌汤包子轻轻咬一口,慢慢吸吮汤汁,一股大虾的鲜味一下子浇灌了天佑苦涩的味蕾。
赏云鹤坐于一侧,推过陈酿黑醋,天佑素来锐利的眼神闪过一丝柔和,微微点头举筷就着汤包子沾了沾醋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片刻咽下腹中,果真不油不腻回味甘甜。天佑一连吃了四个,方撤下筷子,捧起盛装白玉翡翠羹的青瓜碗,摇着汤勺喝了口。
“小姐,可合您的口味?”chūn丫头捧着食盒置于小炕桌上,笑问。
“嗯。”天佑满意地点首,瞧着chūn丫头呈上的各色酱菜,挑着rǔ腐进了大半碗粥。
秋丫头见天佑吃了不少东西,心下欢喜,cha口道:“这些酱菜都是上船前额驸吩咐备下的,知道小姐爱吃。”
听了这话,天佑倒是多添了半碗白玉翡翠羹,但怎及得上于一旁伺候的鹦哥那心底排山倒海般的酸楚?
自huáng鹂事发后,太后对鹦哥亦颇有审视,常常敲打。此次下西洋,太后命人把额驸府内的几个老成的嬷嬷、宫女,和贴身丫鬟送到天佑身边伺候,本是没有鹦哥的份,鹦哥自己也明白,是小姐不放心她,才让人把她也捎带了来。
鹦哥儿原以为,按小姐冷淡的xing子,成婚后定然不会给赏云鹤好脸色。谁知,两人虽不怎么亲密,倒也相敬如宾。更甚者,数月后两人竟不带一个奴才,悄悄离府游玩。再见之时,她的一颗心猛然一沉,仿佛撕碎一般痛楚。她竟从两人的一言一行中,看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
在额驸府中,她煎熬了两年。光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小姐和云鹤却朝夕相处,可能云鹤背着小姐爬山涉水、可能两人在月下诉说qíng衷、可能云鹤揉着小姐呢喃亲吻……一想到这些,她就心痛的几yù昏死。
小姐婚后曾要给她说亲,她跪下发誓说要一辈子跟着小姐,不愿成亲。她本以为在一边看着云鹤,陪着云鹤,即便不能成为他的女人,也甘之如饴。哪里知道,当她看着云鹤对小姐献殷勤、看着云鹤事事为小姐劳心、看着已晋升为郡王的云鹤如小厮般的服侍小姐……竟会让自己痛苦的难以承受。
鹦哥儿偷偷挑眼看向赏云鹤,正巧对上他的目光,鹦哥脸一红心如小鹿乱跳,知晓该移开眼神又舍不得。赏云鹤剑眉一扬,薄唇微启道:“在那站着gān什么?还不快过来收拾了。”说罢,哪管鹦哥儿瞬间陷入绝望的脸,转首为天佑兜上披风。
待丫鬟收拾了碗筷送上茶点,云鹤三击掌,早在外头等候吩咐的侍卫立刻搬开一侧的屏风,抬上四尺高,半丈见方的木箱后恭谨退下。
呦~呦~!
听到箱中的活物发出呦呦的叫喊声,未等天佑好奇,温温已是上窜下跳的围着木箱一阵蹦达,甚至竖起小身子趴huáng木箱上,用小爪子挠了挠箱子的外壁。
天佑看了眼急上火的温温,眸含笑意的起身抱过一脸无奈的丹墨,赏云鹤自然的弯腰搂起温温,两人一同凑近木箱看鱼逗趣。站于其身后,在凝视着跟前一双佳偶的鹦哥儿眼中,宛然一个是清丽美婵娟,一个是翩翩美少年,立时心口一绞疼得她红了眼眶,好容易才咬唇生生的忍住悲声。想到赏云鹤眼底只有天佑小姐,根本不知道有那么个人为他牵肠挂肚,心里又是一阵伤感。
“这不是海豚么?”天佑瞅着呆头呆脑,在huáng木箱中游不开身,而哀哀叫的小海豚,吃惊道。
“海豚?是河豚的‘豚’吗?天佑见过?”赏云鹤偏向天佑问道。
在yīn司的电视里看过。天佑心道,没想今生不仅能看到,还能摸着。天佑有些心喜的探出手,摸了摸海豚恰好上扬的滑溜脑袋,笑道:“确是河豚的‘豚’,多年前在游志杂记上读过,没料到今日能得见。”
“依奴婢之见,果然同小姐说的那样。这条鱼长得可真奇怪,这么大又滑溜溜的,竟还能出声,真真是难得一见!”陪于旁侧端茶倒水的秋丫头盯着木箱中的海豚,凑趣道。
chūn丫头亦觉新奇,疑道:“河豚是道美食,这海豚该不会也极好吃吧?不过看这胖乎乎,傻呆呆的样子,要吃它可极不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