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妈给紫薇倒了杯普洱,笑道:“幸亏小姐提醒奴婢,让那些孩子把双嬷嬷的话传遍整个济南城,她就是不认都不行啊。”
“我这么做,不是要为难双嬷嬷。只是怕赵姨太知道了实qíng,请双嬷嬷来见一见夏兰心。到时候,你猜双嬷嬷会怎么说我?但如今把兰心的事从她的口里传开了,即便来日她了解了真相,为了她的老脸,你说她敢反口吗?敢说她认错人么?”
柳妈凝思片刻道:“双嬷嬷不反口,但能说小姐的坏话啊。”
紫薇摇头翘起嘴角道:“柳妈,双嬷嬷是个嘴严的人,她这次把夏兰心的事弄得这么大,信誉早已不如从前。她要是再说我的不是,你想,还会有人家找她做教养嬷嬷吗?”
“那她要是喝酒了呢?”
“此次她喝醉酒,把夏兰心的事传的满城风雨,最后悔的除了赵姨太,只怕就是双嬷嬷了。不论好坏,她泄漏了内宅之事,破坏女儿的闺誉。你说,她心里急不急,恨不恨?还敢不敢喝酒?”紫薇喝了口普洱茶,反问。
“小姐……苦你了。”紫薇能有这般的心计,柳妈即为她高兴,又为她痛心。想想紫薇而今才八岁,就有那么多要懂的、这么多要猜的、如此多要算计的、更有种种要忍耐的……紫薇这般大的孩子,原该坐在爹娘怀里撒娇,可她却已经学会如何使人害怕,怎样收买人心、甚至,让对手自个儿跳进她设计的局中无法自拔。
柳妈入夏家三十二年,紫薇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对她而言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十分明白紫薇小时候多苦,家里长辈的不待见,唯一的亲娘又只知道伤chūn悲秋,从不照顾女儿。底下的奴才都是会看眼色的,掌权的主子不喜欢,他们自然也怠慢起来。更因为紫薇的身世,受尽了他人的白眼。为此,紫薇从小脸上就不带笑,就算笑了,眼底仍是一片冷意。
柳妈心底其实也有怒气。紫薇从来不哭,对别人的嘲讽冷然以对,这些都是夏家害的。可是掉过头来,夏老爷居然想起了紫薇,要让她掌家,把她生生推上làng尖口。换了别个还好,但谁都知道紫薇是私生女,而夏府的家财又有那么多人眼馋,可怜紫薇为了保命,只能踏出一条血路。
紫薇对夏府没有一丝恨意,可是柳妈却为紫薇不平,为她哭,为她心酸。紫薇让她做什么,柳妈就怎么做,不仅仅因为紫薇是她带大的,而是一个出生便掉入泥沼里,却拼命挣扎着活下去的孩子,只要未泯灭良心,谁能无动于衷?柳妈对自己能帮上紫薇,觉得欣慰,也安心不少。
柳妈明白紫薇叫她做的事可能害死人,但又如何呢?他们计算紫薇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她还是个八岁的孩子?柳妈心道,如若人死后真的有十八层地狱,那就让她代替小姐去吧,紫薇已经够苦了。
“柳妈,你不必多想,我不觉得苦。”
“小姐!你放心,奴婢会守着你的。”听了紫薇的话,柳妈越发觉得小姐懂事,对她是又骄傲又心疼。
她从不要人守护,也不曾去期待别人的臂膀,为她遮风挡雨。若是她只会等着,等着别人的保护,那么大清王朝不会有雍正,也没有此刻的夏紫薇。不过,柳妈确实是他最信赖的人,比她那离谱的娘,对自己有用的多。
紫薇微微一笑,把手边的小匣子递给柳妈,“柳妈,你去把这些首饰当了,最少五千两。你如今手下的孩子,觉得哪个靠得住就让他们拿着钱去购几处宅子,然后再找些孩子养起来。乞丐也好,奴才也罢,就算是好人家的孩子,只要卖终身的你也可以收下。把几个伶俐懂事的送到教堂去,让他们学洋话。”
“洋话?”
“你不用多问,找我说的做就行了。”紫薇话音刚落,屋外守门的chūn丫头禀报,“小姐,胡公子请你去湛泫苑。”
“嗯,取我的外袍来。”紫薇眼神示意柳妈出府典当,由得丫鬟为她披上外袍,快步行至湛泫苑。
厅堂内的胡一刀拧着眉峰,不知想些什么,而站立旁侧的小鹰也是一脸担忧之色,见紫薇来了赶忙迎上。
“找我何事?”紫薇开门见山道。
胡一刀与小鹰对望一眼,还是由一刀开口道:“小妹,你也知道小鹰有个哥哥,是当初一起买下的。”胡一刀看紫薇点头,接着道:“他一直病着,是闻大夫给他看的病。闻大夫当初说,是小病熬成了大病,可是药吃了这么久,一直不见好。他觉得奇怪,今早回诊请来了他师傅,他师傅说,小鱼不是病了而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