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喝酒,什么时候都可以,”萤伸手替朱雀拂去肩上雪花,柔声说道。
“那便如此说定,晚些时候我来找你。”
”必扫榻相迎。”
一时临近晚间时分,侍从按照吩咐在庭院的亭廊下备好案几,放下御风的遮挡。笼上不呛人的火盆,奉上美味的佳肴。这雪果然是细细碎碎,温温柔柔地下了一天。院中的白雪自然是无人敢去扫动的,薄薄积了一层,映着月光,当是无比好看。
见一切准备妥当,皇子满意地点点头,叫她们都一并退下。自己坐到那火盆旁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木盒子。他打开盒子,只见其中装了许多封书信。他拆开其中一封,匆匆浏览一遍,又按照原来的模样封好,重新放了回去。
不多时,朱雀便到了。
萤引着他往座处坐下,朱雀微笑道:“围炉观雪当是雅事,又是今年初雪,别有一番滋味。”
“被你这么一说却也提醒了我,这样的场景该是要入画的。”萤皇子做恍然大悟状,“且等着,我去将画具取来。”
“叫人取便是,你……”
陛下的话还未说完,萤殿下已经跑得没影了。朱雀只好坐在原地摇头失笑。他知道萤殿下本质上是一个十分喜好风雅的人物。今日如此美景,若不让他画上两笔,心中必然会留下遗憾。
此时小雪簌簌,随风而舞。明月照亮庭院,圣洁明净,让人心旷神怡。因为点了火炉,廊亭中并不觉得冷。炭火哔剥,成了当前唯一的声响,反而愈发显得宁静。凉风微微拂过,chuī动了纱帘,扫进一些雪花来。
此时,朱雀注意到炭炉旁边放着一个小木盒子,压着几张信纸。因为与炭炉极近,若是被风再chuī上一遭,便要落尽燃烧的炉火中,烧成灰烬了。
朱雀眼疾手快的将那几张信纸与木盒收了回来,放到一边。
“这可真是十分危险呐……”他自言自语了一句。随意撇了一眼,见那信纸上的字迹娟秀无比,用词也是清新可人,有一股娇柔婉转的味道——这竟然是女儿家写过来的qíng信。
朱雀愣了一愣,犹豫了一番。探身上前打开那个小木盒,见里面满满一打信笺。有的已经读过,有的显然是尚未拆封。不论是色彩十分温柔的选纸,还是柔和的笔记,甚至是淡淡的熏香都在十分明明了的说明了,这盒子中装的都是一诉心肠的表白信。
年轻公子们聚会的时候,会将自己收到的qíng信拿出来互相阅览。互相打趣取笑,若是碰到认识的,jiāo往过的女孩子,还会彼此点评。其中也有暗暗较劲,比拼谁的魅力更大。
年轻的人主在这些事上素来含敛,更因之前的事qíng,从不多做回应。登基之后,也没有人那么大胆的敢给他写信。冷不丁地翻到这些东西,让陛下有些惊讶,随即而来的便是尴尬。无由来的好奇心让自己做出这等失礼的行为,让朱雀有些不知所措。
他有些慌张地将木盒的盖子盖好,连那封拆开的信件统统放好到桌边。自己回身坐回一边,有些yù盖弥彰地不让自己再往木盒那边看过去。他无意冒犯萤皇子的私事,但是看到这些qíng信,也不由在心中感慨。
四皇子殿下的魅力惊人,惹得许多优秀可爱的女孩子爱慕。自己日日与他相处,竟然忽略了这些事qíng。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活得这样自我,对萤皇子的关心并非如自己想的那般无微不至。
想到这里,朱雀心中涌上连绵不绝的伤感之qíng。或许是这儿密封得太好,那种细密的,绵长的qíng感浸漫着朱雀的内心,厚重得让他喘不上气来。朱雀忍不住伸手拉开遮帘的一角,让寒风chuī进来一些。深吸了几口寒气,那种闷窒的感觉才稍微轻了一些。
“你怎么把遮帘拉开了,当心得了风寒。”
帅宫殿下的声音忽而响起,朱雀吓了一跳。侧身看去,正见他抱着画具,表qíng有些讶然——许是正奇怪他的反应。朱雀有些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萤的目光挪到了旁边放着的木盒上。朱雀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方才chuī进了风,这信离炉火太近了。我担心会被烧毁,便将之挪到了案上。无意间……看见了上面的内容。实在是失礼,但我无心冒犯,请你见谅。”
“这有什么呢,”萤殿下轻松地笑起来,“不过是几封信,我有什么东西是朱雀不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