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殿下抬头看了皎式部一眼,见她端肃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奇怪神色,他低头一笑,答说:“是啊 ,我现在对很多年前的旧事都有些好奇。”
皎式部不明就里,并不知该如何搭话,只好沉默。萤殿下摆了摆手,对她说:“还请式部与我说一说,你和母亲之间的事吧。”
“是,殿下。”
皎式部原本是御京人士,后来嫁给一位因得起父亲赏识才有了一官半职的小官员。随后,她随丈夫至九州赴任,告别京中。然而,后来的生活她过得并不顺遂。丈夫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甚至蛮狠,露出jian诈虚伪的一面。更是仍由府中姬妾取笑她,说她xing格刻板不得丈夫欢心,毫无qíng丨趣可言。
不久之后,京中传来父亲病逝的消息。闻此噩耗,皎式部几乎哭晕过去。那可恶的人便愈发露出虎láng本色,对着她肆意凌rǔ打骂。她腹中的胎儿便是这样流掉的。
失去了孩子的皎式部被人丢在破败的屋子里自身自灭,无人问询。自此,她终于认清了丈夫忘恩负义,踩高捧低的真面目,对心灰意冷。她趁人不注意,在一个冬夜里从家中逃了出来。九寒之天,仅着单衣在雪中狂奔,也不知该往哪里去。正走投无路之际,皎式部遇到了那时还未嫁人的承香殿女御。
此时内府大人刚赴京出任京官,承香殿与内府夫人并未跟随,依旧留在太宰府。当救下皎式部之后,得知她的遭遇,心中十分同qíng便问皎式部是否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那时妾身无处可去,对夫家更是失望,便答应留在了太宰府中。”
“……后来呢?”
此间,那位恶毒的夫郎得到消息自己的妻子被人救了回去,也派人上门来撒泼胡闹过。承香殿最是看不上这样的人物,直叫家丁把那群人打了一顿。
如此出格之举反倒没有遭到内府夫人的反对,反而大加赞赏,这让皎式部大开眼界。后来皎式部夫家终于打探清楚内里,再不敢闹,还小心翼翼的上门赔罪。表示皎式部想留多久都没关系。承香殿女御听了这话,冷笑一声说,想留多久和这种人可没有关系。遂问,你还要跟着这种人回去么?
皎式部不过思量了一会儿,便说自己不会再回去了。承香殿一笑,对着下人说,把那群人给我轰走,不要脏了我家的院子。从此之后,皎式部便留在了太宰府中。
“留在太宰府中后,我整日都十分恍惚。殿下看不过去,便对我说:听闻你是个博学的人。我身边这些侍女都十分无知,你便替我好好管教她们吧。”
听到这里,帅宫殿下笑了,心想果然是母亲会使用的说辞。他一直看不清楚qíng绪的连终于舒缓下来,轻声问:“……那时候的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此时的承香殿不过二九芳华,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xing格开朗活泼,亦有着女儿家的娇羞。保守恪礼如皎式部,从未见过这样xing格慡朗利落的女孩。几个同岁的女儿家凑在一起,可以欢欢乐乐的闹上一天。惯得几个侍女也是没大没小,无法无天。
连累得自己每日总要多花上一段时间讲解礼仪,其中意思又常常被女御曲解取笑。这让皎式部是又无奈,又好笑。不过也因为如此,皎式部心中郁结的qíng绪竟也被开解了许多。
“不过,女御殿下也有安静的时候。”
回想起年轻时候的事,严肃的女官也会露出很温柔的笑容。
很多时候,女御殿下总爱一个人望着海。看着海鸟从很远的岛屿飞回来,又消失在云边。那个时候的承香殿抱着少女独有的感怀之qíng,周身弥散着十分静谧而清澈的哀伤。
“之后没过多久,京中传信来,说要接夫人与女御殿下一同上京。殿下很不愿意离开,却又不能违背父母的意愿,只好十分悲伤地整日坐在窗前远眺。”
“你说母亲不愿意上京?”
“是的,确实十分不愿意的样子。便是到了船上也很是忧郁,不是望着船尾便是缩在房中不愿走动。”
那段时间可真是急坏了皎式部,每日都想宽慰殿下几句。奈何平日里教训侍女们的优秀口才这时一点都排不上用场。只能gān看着女御十分忧伤的样子,徒劳担心。
到了京中之后,女御殿下也并不开心,整日追问可有从太宰府那边送来的信件。只是始终没有得到让她开心的消息。而此时的皎式部在内府公子的帮助下,找到了自己的兄长。兄妹抱在一处嚎啕大哭,恍若隔世相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