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认下了怨,认下了恨,
却认不下帅宫为了自己qiáng做欢颜的样子。
他痛恨自己妥协,悲哀自己的无能为力。弘徽殿女御冷漠而高高在上的表qíng浮现在眼前,被扼住了命脉bī迫的过往再一次涌现。明明血脉至亲,却联合朝臣一同对自己施压。而那个一直坚定陪伴自己的人却被自己伤透了心。
如今他思念成狂,恨不能立马去见帅宫一面。可他如何见,何处见,何敢见?他的人生一片yīn翳,帅宫曾愿他天高海阔,如青鸟展翅远空。可现在的他被枷锁束缚,只敢在一片昏暗里面对自己的心伤。又或者说,从他降生的那一刻起,便已经飞不走了。
朱雀死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难过的哭声。他拿手臂捂着自己的眼睛,好像遮住了视线,便也遮住了悲伤的来源……
……可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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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宫殿下在三条院连住了三四日,每天都昏昏沉沉,一副心不在焉,没jīng打采的样子。他告了许久的假,大约是连赏樱宴都不想去。
柏盛夫人的妹妹前日方被接到承香殿的院子里。为了比唐突客人,帅宫也只是每日在门口问个安,然后早早回了自己的住处,待在里面也不出来。
内相府中的人都知道帅宫殿下心qíng不好,连来往行走的脚步都放轻了许多。比起整个御京都热闹鼓动,几乎快翻了天去,三条院简直寂静得可怕。
幸而内相府中御下甚为严厉,并没有传出什么闲话。这种时候想来也没有什么人会往哪自讨苦吃的当口上凑。
因为实在提不起兴趣做其他事,若是闲下来,满脑满心又都在想着一人。躲在房间里的萤憋闷烦躁,gān脆就自己和自己下棋。不一时又陷入了不可解的僵局,正如现在的自己困在无解的qíng绪里。
一瞬间帅宫殿下bào起,玉石的棋子棋盘被他统统掀翻在地,发出了一连串脆响。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平息着一阵阵翻涌上来的bào躁。
可只要一牵动心弦,无法言喻的烦闷便随处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掀了棋盘完全不够,帅宫拿起旁边的唐刀就往院子里走去。
毫无章法地连砍了五六回,心中的郁气才随着汗意稍微排解了一点。
侍从跪在远处抖着声音禀报说野山幸平大人来访。他被帅宫刚才的巨大火气给吓到了,只觉那柄唐刀上浸着慑人的寒意杀气,不敢多靠近一步。
听得消息,帅宫殿下的神qíng依旧冷肃。收拾好刀具,才往回走。
小野山大人此时已被人迎了进来,正做着吃点心。看到帅宫殿下乱着头发进来,吓了一跳。刚以为他和谁打了一架,但又一想这府里还有谁敢在帅宫面前叫嚣。幸而幸平公子不曾见到那被掀翻的棋盘,否则他大概会往更乱七八糟的地方想去。
“你怎么来了……”萤把刀驾好,随手把乱掉的头发放了下来。长发遮住了他艳丽的五官,带着些许yīn冷的味道。
幸平公子平白抖了两抖,“你忘了,每月这个日子都要找你来汇报消息的。”
“……的确,”帅宫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竟是忘记了。”
幸平并没有在意,或者说当做没看到帅宫那种失落的样子。只将近日得来的消息一一叙述了一遍,又将那些有疑点的列出,只说自己还在排查,不日便有回复。
帅宫仔细听了,心中有了打算。虽心qíng落寞,但也不妨碍这等公务,便又吩咐了一些事。幸平捡着重要的记下,二人商讨了一番,便也没有太大的事qíng了。
“话说,我在宫里遇到东宫殿下了。”
“泉?”
“对呀,”幸平捡起一块点心慢条斯理地咀嚼着,“我本来以为他专心等我呢,想不到还是为了你。”
“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帅宫嫌恶地皱了皱眉,看幸平公子把东西咽gān净了才继续问:“他找你做什么?”
“也没什么,”幸平顾着腮帮子说,“就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宫。”
萤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快了。”幸平公子的语言轻快,“那个孩子是真担心你呢。走之前还让我转告你,不要和陛下吵架了,早点回去吧,他很想你哟。”
萤心中一顿,五味杂陈,心qíng复杂无比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