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们一直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同那画中一样美的人,所以从未想过龙葵果然存在,更没想过,她会出现在宫中。这对那些本就不得宠的妃嫔来说,无关痛痒,但对于那些得宠的女人,实在是称为眼中钉ròu中刺也不为过。
尤其是位分高,又得宠的女人,更输不起,
譬如慧贵妃和兰贵妃。
“皇上,酒过三巡,是该有些歌舞助兴,可乐舞御坊那些歌舞,都看腻了,依臣妾看,不如玩点新鲜的,为皇上助兴?”说话的正是慧贵妃,她终究年轻气盛,比不得兰贵妃压得住xing子。
皇帝本正郁闷龙葵的漠然,心中不畅快,听闻此言,倒也来了几分兴致,
“爱妃想玩什么?”
“臣妾看,这百官皆有家眷,这些个年轻的公子小姐,这样好的门第家教,自然才艺也错不了哪里去,不拘什么表演一个,总不至于比乐坊还差,又新鲜,还尽了他们侍奉陛下的心,皇上,你说嘛,好不好嘛?”
慧贵妃娇娆,更有一张巧嘴,朱棣微微一笑,欣然准许。
于是,龙葵悲催了。
各位要问了,这百官家眷献艺,跟龙葵有什么关系?那便不得不提跟慧贵妃可算里应外合,一致对外的兰娘娘了。
眼见这个小姐弹琴含qíng脉脉,那个千金赋诗qíng谊千金,刚开始还有几位公子肯上去耍个剑,哦不,舞剑,然到后来,便没有公子肯去献艺了,因为渐渐所有的官员都一致认为,这场承乾宫夜宴,是一次变相的选秀。
于是,谁还傻乎乎的让自己儿子去当pào灰?同时,那些没带姑娘来的官员无不遗憾,脸上全然是一种抽筋胃疼的表qíng。
就在这时,端庄贤淑的兰娘娘开口,那样自然而不经意,
“咦,那是谁家的小姐,这样标致,好是可人,快叫来进前,让本宫细看看。”
一面说着,一面甩着手中丝帕,好像真的当龙葵是小妹妹。
慧娘娘微微一笑,心道本以为王兰有多大度,她却终于还是出手了,这一位的手段,慧贵妃可是见识过,现在,她只要在隔岸在这场火上chuīchuī风,至于那位龙葵姑娘是否能逃过一劫,就看天意了。
花满楼知道这兰妃传召的其中不简单,却无能为力,好在龙葵握了握哥哥的手,
“哥哥不用担心,那位娘娘看起来很和善,小葵本就是公主,肯定应付的来。”
是的,兰娘娘和慧娘娘,千算万算也只当龙葵一介江湖布衣,却不知道龙葵本就是公主。
所以说,面对慧娘娘埋怨的眼神,兰娘娘很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为何要提什么古舞,丝路花雨。
那是一种几近失传的舞蹈,烂漫灵动,如丝如花如雨,只是难度太大,又经年古迹难寻,十年前宫廷中有善舞者,曾新编此舞,却也仅有一人会些许皮毛而已,但美已是极美,之所以难有传人,是因此舞要极好的轻功根基,然而宫廷女子纤弱,又哪来的轻功呢?
所以,十年了,当年的舞者,如今也是被人称为姑姑的人了,而这丝路花雨,已成绝响。
兰娘娘当时旧事重提,是这样说的,
“龙姑娘真是标致,本来见你居于三品官员中,以为是那家亲眷,问了陛下才知姑娘乃江湖中人,可见龙葵姑娘身量轻盈,难道舞娘出身?听说江湖能人不比宫廷少,姑娘可听说丝路花雨这一古舞?想来,宫中已经十年未有人能做此舞了。”
这兰娘娘是讥讽龙葵身份,而慧娘娘接下来的话便深意了,
“兰姐姐此言差矣,龙葵姑娘轻盈,你怎知人家就是舞娘,虽说我朝闺秀,舞技乃闺阁必修,可龙葵姑娘……毕竟是糙莽江湖嘛,走江湖卖把式的女子,你让人家跳舞,还是古舞丝路花雨,这不是难为人家嘛。”
百官之中,已有了吃吃笑意。
如此,龙葵不管答应不答应都会惹人笑柄。
可惜,龙葵却笑了,极为坦然,
“丝路花雨而已,”她微微回过身子,含笑看向哥哥,花满楼懂她的意思,她要为他一人而舞,他是个瞎子,但这支舞,却只有花满楼看得见。
龙葵身为古姜国公主,一段才几百年历史的古舞想难住她?
娘娘们,果然在做梦。
朱棣一直不出声,直到龙葵应下,他才抬起头,又看了那龙葵一眼,才肯定,原来这女子真的忘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