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何人会去唆使外患?”丞相田蚡脱口而问,却一下子咽了下去,其余人也纷纷变色。
会唆使匈奴侵边,正是看准了乱中有利可图。其中涉及的,若不是那些藩王侯国,就是朝堂上的一批,甚或还是一齐谋划的。
一时人人战战兢兢,无人言语。
唐眠也不管,只问:“李广可在?”
“李广?”底下有人没反应过来。
“可是未央宫卫尉李广?”
一阵乱后,一个面色方正眸子晶亮身材魁梧的武将上了殿堂,其人臂长如猿,犹见筋qiáng骨健。
“臣未央宫卫尉李广,叩见皇上,叩见太后。”
他声调雄浑有力,简短gān脆。
“李将军,听闻你本就对北方诸郡甚熟,我就封你做个骁骑将军,你带十万兵马往北地去,若有匈奴来袭,你只管守城,只守不攻。”
李广本就是武将心xing,斩杀匈奴极为拿手,听得到封了将军,本自高兴,又听得只守不攻,顿时紧皱眉头。
“太后,这如何使得,白白涨匈奴之气焰!”
“打一场胜仗多不多两三月,是容易,守个城却要五年十年的长久,为难,若你只做得了简单事,我也不让你去了。打仗死的是我大汉的兵,守城护的是我大汉的民,两相权衡,其意自明,你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李广听言,不由噎住了。
“韩安国。”
“臣在。”
“你就做护国将军,监督李将军吧。”
“臣遵旨。”韩安国正在暗想李广轻狂,才能尚不足北当一面,本以为太后今天是想胡乱点将立立威风了,颇有微词,听到这一言,倒把心里的闷气去了一半。
“你带着万石粮糙去,开了北地和上郡的城门,派几个人放出话,和匈奴做生意去,就说一石换两只羊,三石换一匹马,八石换一匹jīng壮好马。”
“这怎么使得?!”韩安国大惊,“匈奴得粮糙,岂非助纣为nüè?”
“什么助纣为nüè,那些蛮人得了粮糙有力气打仗了,可饿了肚子时更惦记着我大汉的粮食,韩将军今早上来可吃了饭不曾?”
“臣……吃了。”
“吃了早饭,可想吃午饭?”
“臣……不想。”
“眼下说了这么多话,想是饿了?”
“臣……不饿。”韩安国听见自己肚子咕咕喊一声。
“你再和少府去商议,带国中上好的玩物去,什么金雕玉刻,什么美酒佳肴,什么樗蒲博戏,什么美女袖舞,都带着,等人家匈奴能吃饱饭了,就把其中jīng致的卖给匈奴贵族,再把拙劣的卖给其中小民,用羊马换也成,拿其他东西换也成,让他们饭后有个玩处。”
“这……”韩安国与满朝文武俱是面面相觑,不知太后是何用意。
唐眠看他们这模样就知道他们还没明白过来,也不怕解释:“都说饱暖思j□j,人家饱了暖了,力气总得有个使处,来攻打我大汉,不如自个儿有好东西玩去。多玩物,好丧志,诚不丧志,也失了些力气了。再者我们得了他们的马,他们也忌惮我们。”
韩安国一听,突然觉得好像真有些理。只是心上还是忐忑,这东西是否真有这么些用处。
“且去试一试,又不费什么力。嫁了个公主过去,丢了脸不说,不过三五年匈奴又撕破脸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匈奴心蛮,容易闹事,看见好东西就起了抢的念头,一旦发生什么事故,你就贴一张告示,说是因为哪个某某某闹事,所以闭市五天十天,让他们自己闹去。他们真闹起来要攻城——李广,这时候你就出去挫挫他们的锐气。”
“臣……明白了。”李广和韩安国,俱是眉目奇异。
唐眠打了个哈欠,看看天色也不早了,道:“半个月后我就去河内郡监工,传个懿旨,让河间王和淮南王都带着他们的藏书来与我一道监工。那些藩王若不愿来的,那个谁——司马相如,不是刚从巴蜀出使回来么,你文章写得好,来的藩王,你就好好夸夸他们,不来的,你就骂几句,文章不要太长,最好能唱,跟那个乐府的协律去讨论讨论,唱得好听些,回头散播到各郡各城去。好了,就这样吧,今天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