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们的男人装扮实在是失败的很,不过同是女子,只觉新鲜,哪里会说破。而男人见了,更不愿意说破了,只看这些小姐们白生生的面皮窄细细的柔腰。
虽然有个江枫在,不免让男人们觉得无趣,但不仅楼里端菜的不是些大声吆喝的俗物东西而是些个娉娉袅袅的白衣佩刀女子,连客人也都是一些生得漂亮的女子,更有一些英武气概与众不同的女侠,如此qíng形下,男人们也忽略了江枫,挤破了头要进来做宾客,哪怕不能在擂台上力压群艳让二楼三楼的女子们倾心爱慕,也要寻个地方让眼睛好好吃顿饭。
不过在这不乏武林好手的重重女子的包围下,他们倒也乖得很,绝不敢放肆,竟也学出一些投诗送画的风流事儿来了。而一些富贵风流才德不凡的男子,也慕了越女楼的名声,常进楼来一探究竟。
唐眠对于越女楼的优势劣势,是极清楚的。开业三个月,楼里出乎她意料的热闹,也让她高兴了许久。
越女楼的菜,说好也不算极好,只可算是不太差。但进楼来的,大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酒菜的好坏也已在其次。加之连送菜的姑娘也都会不俗的刀法,造事者也几乎没有出现过;越女楼的名头渐响,来往的宾客也越多,一些曾在擂台上争斗过的侠女们,彼此间也有结成了朋友四处游历探险的,有几个也和楼里的姐妹成了至jiāo,常常回来探望。也有大家闺秀认识了行走江湖的侠女,又结成一段别样的友谊。
讨论胭脂水粉衣料头饰者有之,讨教武功招式者有之,品评楼内之上品男子者有之,彼此传授御夫经验者,亦有之。
一来一回,主宾皆尽欢。
楼里的姐妹多,闲来无事,也就扮了男装到街上去游dàng,遇到有抛妻弃子不顾妻女的男人,官府又不处理的,也常出手教训。
一时之间,虽有少数金陵旧贵女子对越女楼的高调嗤之以鼻,也有一些迂腐士大夫大发“女子之道德崩于此也”的愤愤感叹,但大多数之金陵女子,无不对自己的越女楼经历津津乐道。
总之,虽有褒贬,但越女楼已和金陵的官员通气,又有数十把刀子在,也没有人真敢找事的。这别样的酒楼,也就一天天开下来了。客人的数量稳定了,可地方却是不够用。
不得已,唐眠只得把对面的客栈也辟成了新酒楼。这客栈原先她已买下来了,只因她早预料到越女楼可能的盛况。不过开客栈自然还是不如酒楼赚钱——她只消再上江枫去对面走走就好了。
对于江枫这几个月来的表现,唐眠是极满意的。
自从上次把江枫从金芍药那里救回来放在姐妹堆里以后,她就发现江枫心里已少了许多偏见,平时虽众姐妹要调笑他,戏弄他,他也宽容以对。甚至有一天晚上,她还看到江枫在湖边遇到了怜星,两人谈了许久的话,回来后,怜星的脸上已有了笑影,也开始在越女楼帮着待客做事。她气质出尘容貌清丽,虽身有残疾,却也有几位城内的宽容丰俊之士,立刻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江枫有这么大的变化,是唐眠也想不到的。
不过唐眠不知道的是,江枫本虽出自书香世家,但自小习武,xing格也是通达。
唐眠想的也是不错。
江枫当日痛恨移花宫,一是听闻移花宫恶行已久,而是因为他的大哥燕南天与邀月的宿仇。可是在家破财散被唐眠所救又亲眼见了移花宫的女子后,他心中的偏见也就渐渐地消逝了。
他想通了,自己这条命已被移花宫救了两次,甚至不与他计较当初十万两之事,把月奴母子待得极好,哪怕江湖之人再痛恨移花宫想要处之而后快,他却是没有这资格的。
在越女楼中chuī箫抚琴帮着结账之事,他原先是反感的,可他渐渐发现女子们全不似男子粗俗,她们的行事都是极有礼的,从来不逾矩,只是微笑地羞涩地看他。他始察觉,竟是自己把她们想得粗俗了心中才多了不快。江湖上流传着说他从玉面郎君成了“粉面郎君”“金陵第一面首”的笑话,他虽不喜,却也不多言语。
他家破财亡,本来就是落魄之人,已没有当初富家公子高傲的资本,凡事需要凭一己之力来养活自己和月奴,还有月奴腹中的孩子。在越女楼有正经事可以做,而不至于重蹈金芍药之覆辙,已属幸运。他只打算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够还清十万两,便和月奴自己买一幢小宅子,与移花宫比邻而居——毕竟月奴与怜星的心结已解,无甚隔阂,她与宫中姐妹也有qíng分在,不愿生生离别了,而两人既已无家,家在何处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