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姑娘,我已无回头之路,得罪了!”
霍天青伸出一掌,缓缓推出。他这一掌很慢,然而天禽掌的威力却绝不容小觑。
唐眠感受着他掌中汹涌的真气朝自己的胸口袭来,气血翻动。
这一掌若是击中,她怕是必死无疑。
可她已无法动弹!
唐眠紧紧地盯着霍天青,向来清淡无虞的眼神已变得yīn鸷而凶狠,夹杂着一抹轻蔑与同qíng。她似全不知道自己的险境,嘴边竟扯起一抹神秘诡谲的笑意。
在这笑意中,霍天青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掌下慢上了两分。
“你笑什么?”
“我笑你。却也笑我自己。”
“哦?”霍天青凄惨一笑。其实连他自己也在笑话自己。为一妇人丢失自尊,却竟还yù罢不能。
“人最悲哀的地方,就是自己的qíng感和理智分开在两处。理智告诉自己决不能做这事,qíng感却飞腾咆哮着朝这个目标汹涌而去无法抑制,而每一步,都承受着理智带来的自责。那滋味,就像一把刀子在割自己的头脑。”
“呵……”霍天青的眸子凉了凉,看着眼前眉目坚毅的凤眼少女,“却没想到在这时还能让我得一知己。可惜……若我能早点遇见你,或许不至于走上这一步。可惜了……”
他嘴里说着“可惜”,手却已推出去,看着那凤眼少女被他一掌拍飞,喷出一口鲜血,落在一棵杨树下,再无声息。
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在他这一掌下,自然不会有活人。
“唉……”霍天青轻叹,踉跄一步,扶住了供台。
他感觉脸上有点痒,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到手上的,是一片cháo湿,夹带着淡淡的腥味。
这是刚才那马秀真喷出来的鲜血,恰好溅落在他的脸上。
月光下,他穿着孝服,英俊而苍白的脸上沾染着点点血色梅花,有一种诡异的妖谲。
灵堂之中,最忌血腥。
霍天青取出一块帕子,擦拭着自己的脸。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点痒,他的眼角同时瞥到自己拿着帕子的手,刚刚他触到过脸上鲜血的手指上,隐隐有黑意蔓延开来。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与此同时,屋外的糙丛窸窸窣窣一阵细碎响动,刚才的青衣女子闷哼了一声,却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她一手紧紧按着自己的胸,边爬边嚷嚷了一句:“我了个去太狠了,肋骨断了三根……”
“你竟然还活着?!”霍天青震惊。
那一掌下,就是独孤一鹤,也决不能活下来!
“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
唐眠站起身来,咳了几声,拿破袖子擦了擦自己口中的鲜血,脸上是无所谓的笑,那笑中却含着一层厌恶。
“其实我本来想,活着就好好活,死了,哪怕被人打死了,也就死了算了。”她平平淡淡地说着这种话,仿佛死是一种天底下最轻的事。
“可是看到是你,我突然不想死了,因为我觉得死在你这样的人手上,实在是很恶心。”
“?”霍天青一惊。哪怕他再罪恶,也依旧极为骄傲,自然听不懂这样的话。
唐眠突然大声道:“我知道你很矛盾,你最喜欢的女人,那个上官飞燕,是个恶毒贪婪的人,她要做的事你阻止不了,而如果你不帮她,她又会有生命危险。你爱她爱到yù罢不能,只能和她一起jian夫恶妇láng狈为jian。”
霍天青的拳头已捏紧,从齿fèng中挤出一句:“……不错,我和她……”
他可以骂自己是个不忠不义的伪善大恶人,却竟然说不出这马秀真形容他们的词。
“其实你也不过是在为自己找借口。什么因为太深爱她,所以哪怕自己痛恨自己,也不得不做出不忠不义之事。可是,真正的是,世界上绝对没有什么人能够bī迫你做自己不愿做的事,人无论要做什么事qíng,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这世上我最讨厌的,不是真小人,而是你这样事事要为自己找借口的伪君子。”
“……”
伪君子么?
霍天青说不出话,他也已无法说话。因为他已看到,自己的整个手都已变成了gān尸一般的青黑色,舌头也已麻木。
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