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画楼回过神道:“确是师尊藏剑,师尊曾道我戾气难去,不yù我使利刃,为守本心,这才命我换了桃木剑。”
殷秀松点头道:“你这位师尊真是神仙中人,我生平所未见,这些年你在天墉,家中皆挂心不已,如今见了你同我回去,倒也可细细说与阿爷知道你这些年的经历,叫他放心了。”
殷画楼沉默一会道:“二哥,阿娘怎么去的?”下山之后她才知道母亲已过世多年了,彼时父亲大业未成,尚未登基。
殷秀松听了捏了捏那空dàngdàng的袖管,半晌道:“说来话长,当日也并非有意瞒你,你离家之后,母亲便一直心中郁郁,殷家起事后,她又病了几场,后来便逐渐不大认得人了,先是阿爷,后来便是我与阿兄她也不认得了,只是常唤你rǔ名,阿兄后来得了一女,rǔ名唤作贞娘,却是与你五分相似,是以那些年竟将贞娘看成你幼时模样,倒是得了些许安慰。”
殷画楼问道:“阿爷如何不来信或来人告知我,我在天墉并非不能下山。”
殷秀松摇头道:“非是阿爷不告知你,那时正是战事胶着之际,许多事赶在了一起,阿爷与阿兄当日在并州外围防御,豫州刘淇,幽州张续等称帝之后,数年间实力大涨,裹挟一众人马截断了并州与关中联系,当日只有我留守关中,赶上母亲病发,就是那时候去的,偏偏当夜又遭遇刘部攻城……”
说到这里,殷秀松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又见那日凶险肃杀,半晌才接着道:“城中数千军士奋力抵挡了六天六夜,我就是在那一战中左臂重伤,若非阿兄及时杀回关中,不但阿娘的后事无法圆满,便是咱们殷氏一脉的宗庙,只怕都要折在里面了。那一战,剩下的不过数百人而已,彼时根本无暇他顾,阿爷更怕被人知道你修行所在,事急从权,故而这些年都未告知你。”
殷画楼在他寥寥数语中便感觉到当日何其凶险,伸手轻轻握住了那袖管,她幼年在殷家过的孤寂,两位兄长对她爱护有加,她这位二哥昔日风流人物,关中无人不知,一朝兵戈铁马,阵前厮杀,却是落得身体残缺,如今荣登王位,一身华衣,掩不住眉上的风霜,未知阿爷与阿兄这些年又经历了些什么,成大业者往往都要付出比常人多的多的代价,天道循环,不外如是。
殷秀松轻轻拍拍她肩膀道:“将军难免阵上亡,相比那些死在战场的将士,二哥已是极为幸运的了,你已是多年化外之人,难道连这个也看不透了?”
殷画楼摇头微笑道:“二哥向来乐观,十数年风霜,竟是越发豁达了。”
殷秀松亦笑道:“人生短短数十载,我这一生,大多数时候做的都是痛快已极的事,如今想来,除了当日不得已,看着你入三清之道无能为力,其他也并未有什么憾事,待阿兄登基,二哥便要就藩,自此不问朝中繁杂,亦是快意平生。”
殷画楼亦点头,正yù问些禁宫内的qíng形,忽然感应到结界一阵波动,顿时变了脸色,殷秀松未及相问,便觉自己手中被塞了一样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质地极好的紫玉佩,触手温润,月下看时,竟有灵光略过,须臾间便将他笼罩起来,分明神仙之物!再抬头,便见她已消失在眼前,忙对秦涛喊道:“戒备!”
殷画楼一个瞬移,跃至结界边缘,只见几个男女修士正结了剑阵,那阵中赫然立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仔细看去,又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耳朵尖长 ,额头奇高,天灵两侧却又突起异常,双目幽绿,四肢皆是人身,身后却分明缀着一条半尺长的尾巴,竟是个小妖童!
那小童此时被围在剑阵中,闪躲间毫无章法,虽是有些法术,却是年幼惶然,不懂得运用,被那凌厉的剑光裹挟着摔倒在地,胳膊被刺伤,顿时嚎啕大哭,又被那剑气压得痛苦不堪,倒在地上翻滚。
那几名修士仍是不罢手,竟是同时发动,要落剑贯穿那妖童丹田,想来是要打碎内丹。
那孩子约是不知凶险,只是大哭,在地上痉挛抽搐,痛苦不堪,殷画楼几番犹豫,终是挥手祭出镇心,凌冽的剑气割开那剑阵锋芒,震的那几人长剑脱手而去,解了那孩子的危局。
那几人不妨此地竟有人突然出手,眼见那孩子从剑阵中跑脱,一溜烟儿跑到殷画楼身后,拽住衣摆瑟瑟发抖。
为首的一人见此qíng形,瞪着殷画楼道:“你是何人门下,竟助那妖孽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