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妃收回目光,淡淡看了她一眼,道:“禁宫多事,闲谈莫论他人是非,回去吧!”初音忙噤声应诺,主仆一行打着仪仗往前去了。
殷画楼领了chūn雨夏乔进了立政殿,早有内侍进去通报了,萧皇后忙免了她行礼,这位小姑子端是深居简出,今日还是她回宫后第二次踏进立政殿大门,因问她有何事。
殷画楼叫来chūn雨夏乔道:“阿爷既去,守制除服已毕,我也该回昆仑山了,她们两个宫外也并无亲人,还劳烦阿嫂为她二人寻个前程。”
chūn雨夏乔立时俯身行礼,这位殿下平日不苟言笑,她二人从不敢亲近,自从知道她没有留在京中的意思,二人私下常忧惧日后前程,待她一走,只恐被丢在四宜园终老。如今她却亲自来求皇后,二人喜出望外之下感恩不已。
安排两个宫婢而已,这不是什么为难事,萧皇后唤人进来将chūn雨夏乔领了出去,对殷画楼叹道:“如何这样着急?你阿兄可知道了?”
殷画楼道:“今日来正是要待阿兄下朝与他说此事。”
萧皇后思量半日,却是不知该如何挽留,一者是见她本就心意坚决,二者先帝临行前于此事亦有旨意,她节制后宫,自然知道这位小姑深居简出,也是因这xing子与这森严禁宫格格不入之故。勉qiáng留下,终是拂她心意。
姑嫂二人正说着话,殷长歌下朝到了立政殿,见了礼,殷画楼便说了来意。
殷长歌半晌没有做声,仰起头叹道:“秀松…走了有大半个月了吧,这会只怕还未到呢,你也要走了……”
殷画楼轻抚剑身,自她寄生于此,似乎除了在师尊身边这许多年,其他的时候便一直都在别离,轻声道:“阿兄无须伤感,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相隔万里,我与二哥心里也是念着阿兄的。”
萧皇后见殷长歌仍是不语,道:“此番回去,何时能再回来看看?”
殷画楼道:“只看机缘了,山中修行,哪里又能常思红尘,修不来这缘分,qiáng求不得。”
殷长歌道:“知节前日已与我上奏,要随你一同出京,未知你寻剑之地是否安全,宫中亦有名剑,原想让你择了一二带回送与你师长,如今看来你也看不上这些俗物,也罢了,待得了那腾空剑,顺利回了天墉城,送个信来,好叫我同你阿嫂放心。”
殷画楼点头应诺,又自身上取下一物,递与殷长歌道:“阿兄可还记得这腰间玉吧?”
殷长歌接过来,摸着那玉珏笑道:“如何不记得,这是当日你离家时,阿娘亲手系在你身上的,原是阿娘自幼佩戴的。”
殷画楼微笑道:“阿兄收着吧,这玉珏上我留了一道神识,此次离去,未知还有无相见之日,阿兄平平安安自是最好,若有凶险,便以此玉珏唤我,我尚可赶来相助。”
殷长歌道:“我哪里能有什么凶险,此物留下,待将来传于后世子孙吧,许是有另一段机缘也未可知。”顿了顿又道:“打算何时启程,我与你阿嫂送你出城。”
殷画楼道:“后日一早,阿兄国事繁忙,何须相送,我同袁师弟御剑而去,转瞬便看不见了。”
殷长歌自是要送的,两日后,在京师外,帝后俱着了私服,眼见她走的渐远了,却又回头相看,他二人立在亭外,三月chūn风尚有些寒意,殷长歌立在风中的身形,不知为何竟一时让她觉得有些萧瑟,遥望半晌,终是伏下身去,重重叩首行了一礼,再起身便同袁士贞化作两道剑影远去了。
须臾之间殷长歌便见那两道光影消失在了天地之间,缓缓放下手,立了半日,才上了马车,伏身在萧皇后腿上,殷长歌双目轻合,恍然回到那年在建康城外目送阿妹前去昆仑山的时候,彼时,她也是这样郑重叩首一礼后便很快不见踪影。
良久,他轻叹道:“阿薇……从今以后,朕身边就只有你了……”萧皇后俯身环住了他肩膀,却是没有言语,只轻轻将手抚在他发上,也合上了双目,耳边听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声音在微风中行进而去。
关中距幽州虽有千里之距,两人御剑而行不过两日路程便到了千丈山下。
殷画楼收了镇心,放目环视了一番,近瞧一片片浓绿山林,远望重重岚雾缭绕峰上,大大小小一百二十多处峰头,风光险峻,千姿百态,也颇得几分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