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出自亲娘之手,嫁衣十分合适体,少一分则过紧,多一分则嫌太宽。举手投足间,嫁衣襟袖行云流水,飘逸灵动,更加衬出黛玉的清新脱俗。珠翠凤冠,虽不及北静王妃凤冠厚重,却与这身嫁衣极相配。最后,贾敏拿过一方鸳鸯戏水的喜帕,轻轻掩住女儿的美颜。
黛玉抚摸着袖口衣襟,心中恍惚猜到了些。
隔着红盖头,只觉眼前一亮,定是大帐门帘处被掀开。
“见过岳母大人!”水溶换掉王爷衣冠,锦缎喜袍,发髻束了红缎带,腰间翠玉丝绦,斜披红锦,系着莲花并蒂的荷包。一副富家公子哥儿成亲的打扮。
“萧儿,今日,我将心头之宝jiāo给你了,望你二人互敬互爱,心手相携,相濡以沫,白头偕老!”贾敏慈爱祝福道。
“小婿写谢过岳母大人!”水溶拜了,方来到黛玉身前,看着蒙着盖头的她,温柔道:“玉儿,咱们可以动身了。”说着,将黛玉打横抱起。
“哎呀!”黛玉唬了一跳,忙伸手搂住他的脖颈,隔着盖头,却比直接面对时,还要羞涩:“二哥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的大典,是北静王爷封妃,从现在开始,才是属于咱们二人的成亲式!”水溶在她耳边悄声道:“我不能让玉儿回忆起成亲时,满脑子皆是枯燥乏味。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应该是喜庆而温馨的。”水溶的气息,透过盖头轻触黛玉的脸颊,滚烫滚烫的。
黛玉方彻底明了水溶的一片苦心,许是从当初她送梨阳出阁时的感慨,被他记在了心里,感动之泪回转,将脸贴在他的心口。这一小动作暖进水溶心中,调整手臂,抱得更加稳当,阔步走出了大帐。
将黛玉送上八人抬孔雀尾毛盖顶的大红花轿,水溶换了一匹白马。队伍出了太庙,早有五十人的喜乐队等候,一路chuīchuī打打,喜庆万般,队伍中百余丫头皆端出小金银踝子向两旁抛洒,气氛反而比来时更加热烈。普通华服的水溶比刚刚的北静王爷更加亲切,手中攥着缰绳,拱手拜谢百姓观礼。这样亲民的行为使得众人十分兴奋,一路跟着队伍,高呼恭贺的吉祥话。小孩子们一面追着漂亮的花轿嬉闹,一面唱着寻常人家成亲时的俚语歌谣,围着跑来跑去要看新娘子。
“新郎大哥迎亲来,红罗衣,红罗鞋,进门就把父母拜,十个妹妹敬茶来,要新郎大哥办上八大件,方可迎姊出闺门!一是筛子大的鱼眼睛,二是簸箕大的鲤鱼鳞……”稚嫩的童音,传入黛玉的耳中,忍俊不禁,掀起盖头从帘子fèng隙偷偷向外看去。
这才是自己心中成亲的样子吧……黛玉收回视线,抿嘴微微笑着,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成亲时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可因着皇家体制的不同,她本已悄悄放弃了这份希望,却没想到二哥哥还是将自己的愿望变作了现实。想起水溶,黛玉甜蜜满心,红着脸将盖头盖好……
北静王府正门大开,管家与事先得到消息赶到的宾客翘首等候,并着等候的百姓,真是人挤人、人挨人。莫皓勋与莫夫人已等在正堂,林如海与贾敏也及时赶到。
在一片熙熙攘攘的簇拥中,队伍行进得缓慢,好不容易按时抵达了王府。人群外,一个布衣的女子,一手挎着篮子,一手牵了个小女孩儿,远远望着。
“娘——,刚刚在那边的那个新娘子是林姑姑么。”小女孩儿问道。她们娘俩从林府到太庙,又一路跟至北静王府。
“是……”女子张望着看不清了,方才蹲下身子,用袖子擦了擦女儿的脸:“以后可不许这么叫了,要叫王妃娘娘,知道么?”
“是,巧儿记住了。”小女孩儿低下了头。
“咱们回家吧。”女子抱起女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她就是王熙凤。蒙林如海的救助,母女二人与静真逃出生天,凭借着当初寄放在刘姥姥那里的不少银钱,置了处房屋,几亩良田,买了两个丫头,虽已同“富贵”再无gān系,却过得平和安稳。
忠顺王妃被绞杀的当天,静真披麻戴孝抱了娘的牌位赴刑场,特意早早便到了,站到最前面,亲眼见证了那个恶妇的下场,回去后将自己关在房中发泄般痛哭了一整夜,从此与凤姐相依为命,抚养巧姐。几年后,由凤姐做媒,嫁给村中一个木匠,这木匠虽是个粗人,却一心对静真好,更不嫌弃她曾经嫁过人,头一年便坐下身孕,生了个儿子,日子虽清贫,也算是有滋有味,那便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