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眷莫有不动容者,邢夫人没心肝的跟着抹眼泪,李纨触景生qíng由过世的姑妈想到了亡夫,止不住的泪,一众小丫头个个陪着贾母伤心,唯有王夫人,一面用帕子拭眼角,一面上下打量着黛玉。
只见她靠在老太太怀中,柔弱单薄,身着白绸竹叶立领中衣、浅紫折枝梅花上襦,外罩白底绿萼梅披风,淡雅素色为主,头上珠钗简约,恪守孝礼。再端详面孔,两蹙烟眉,泪目含qíng,樱唇一点,虽不施粉黛,却袅娜可人,恍若不事俗世之人。王夫人心底不由得大叫糟糕,却没想到那贾敏的女儿竟生了这样一副狐媚子模样,本就心有芥蒂,眼下更是厌恶至极。
哭了好半晌,众人再三劝阻方好了些,贾母受了黛玉大礼,忙拉过怀中问长问短,经鸳鸯提醒,方想起黛玉尚未见过二位舅母等,忙指了互相厮认。
“自打你母亲嫁了,我便再不得见,如今她竟先我去了,亏得还有玉儿让我这孤老婆子宽心儿,打今儿起,便同我吃住在一处。”贾母红着眼圈爱怜的摸着黛玉的鬓发,忽而向鸳鸯道:“找些素淡的衣裳首饰出来,敏儿这一去,到底我也要尽些心,其他房中由着他们去就是,不必勉qiáng。”
“是!”鸳鸯应下。黛玉刚要起身劝解,却被贾母又搂了回去。
“老太太到底是慈母心,我等小辈哪里能自说自话,很不成体统,待会子回去我便吩咐了,大房那边食素十日,算是为大姑娘积些yīn德。”邢夫人讨好道。
“赦儿媳妇,倒是难为你了!”贾母点点头,其余人见了忙纷纷附和,王夫人闻言却如坐针毡,老太太是记了刚刚的仇,故意给自己没脸……
凤姐儿得了信儿,匆匆见了贾琏一面便抬脚要去贾母房中,忽听门子来报,莫太师府着人送来礼帖,分别是贾母与林姑娘的签子,心底纳罕,却不敢耽搁犹豫,带了平儿跟着一同去应承。
莫太师年纪约莫五十有余,原为太子太傅,后新帝登基,封太师,虽不掌权,却是圣上眼前一等一的红人,其女梨阳据传早已与皇上定亲,为皇后不二人选,年初已及笄,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大婚的消息。
太师素来与贾家没得联系,今儿怎么就忽地送礼帖上门儿了,贾府如今只有世爵,没有要职,太师府这般显赫,为何会给贾家送礼?
“见过二奶奶!见过平姐姐!”刚穿过九曲回廊,只见一个丫头急匆匆向这边跑,见了凤姐,慌忙停住脚步问好。
“这急吼吼的做什么!若惊了主子,你有几条命!”平儿怕凤姐发怒,抢先一步训斥。凤姐见平儿张了口,也不说话,只扶了扶鬓钗,抱着手臂不耐烦的看向别处等回话。
“回奶奶,才刚二太太打发人来,说是要随便取一匹纱jiāo工坊制帐子给林姑娘。只如今各个婆子手头活计不少,日子也赶,算计着老太太碧纱阁内间里的帐子也是八成新,高嬷嬷打发我去问问二太太可否缓个一两日,今日已来不及了,明儿个一定赶出来!”小丫头气喘吁吁的。
“放他娘的屁!”凤姐当即跳脚骂道:“她几分脸面,如今竟也拿起大来,林姑娘尊贵的紧,莫要说一挂帐子,便是十挂,太太既吩咐,赶死也得赶出来,还想通融!”又回头道:“平儿,差人拿了高家婆子先打二十再说能不能做!”
“二奶奶饶命,饶命!”小丫头吓的瘫倒在地,不住的磕头。
“奶奶,那边有客,倒是要紧的。如今林姑娘已经来了,这帐子如何都来不及,不如我先想办法窜换一挂,待这些子事都落了听,在处置不急。”平儿软言缓语劝解道:“闹大了太太那里也不好看。”
凤姐脑子里飞快的揣度了几分,明白了些许,即刻吩咐道:“平儿!你先去工坊搜罗一挂,颜色样子看好了,不论是哪房里的定,先取了从后院儿绕去碧纱阁换了!”
“是!”平儿一点小丫头额头:“还不带路!”小丫头如得了特赦,忙起身引了平儿去了。
一边走一边思索,凤姐心思一动,据闻这莫家当年可与林家一同向贾家提亲求娶贾敏来着,因老太太更看好林家世代名门,便允了林如海。谁成想莫学士做了太子太傅,林如海虽盐运肥差,而贾敏却再无与娘家有过多联系,更别提贴补娘家。一朝先帝病故,莫太傅直封太师,可是让贾家常常追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