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糊着窗纸的窗户被风chuī得微微作响。
薛敏好像睡着很久了,她有点纠结,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她看着薛敏姣好的容貌,突然有个很邪恶的念头,闪了一下她还是恢复了理智。
她,怎么能自私到损坏薛敏的名誉,来留住她呢?
季雯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有病,她觉得总是控制不住地把自己置入到一个男孩子的角色里,迫切地想要占有薛敏的人和心。
有一天又有人向她问薛敏,她突然觉得厌恶起来,很冲动地就说了几句薛敏的坏话。她不想所有人都那么喜欢薛敏,只要……只要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李chūn娥知道家里的孩子都是好脾气,直到有一天薛敏肿着眼睛回家,她说不想念书了,学校里的同学都骂她是贱货,还说……她眼泪不听使唤地掉,一点也说不下去了。
季雯和薛敏不是一个班,有一天周末回家的时候,她才知道薛敏退学了。她回到家,李chūn娥专门问了她很久很久,她才知道原本随口说的几句话已经发展到了那么肮脏的地步。
她后悔莫及,走近薛敏的时候,她还抱着书本在发呆,“小敏,跟我回去吧?”
季雯到现在都记得当时薛敏的表qíng,她勾起嘴角,冷冷的眼神像钉子,“你有多恨我,要说我被人糟-蹋过。”
1902年夏天,薛敏的心下着大雪。
她感觉自己和季雯的距离越来越远,她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千多公里的路程,还有越来越生疏的心。
季雯毕业留在了本地,却始终没有找到薛敏。
李chūn娥说,“小敏在你上学离开的第三年就嫁人了。”
季雯不信。
李chūn娥拉过女儿的手,她现在也只能仰望着季雯了,三四年的雕琢让女儿更加的出色,能够就在县城当gān部,多好的待遇。
整个沙坪县,谁不夸老季家出了个女大学生。
“你姐姐都嫁人了,孩子都快满月了,你也该安定了。”李chūn娥苦口婆心地劝,“你看你念书,耽搁了多少年?眼看着都二十四五了!都没人要了。”
季雯有点失神,薛敏嫁人了怎么没告诉她?难道还在为当年的事qíng恨她吗?
“妈,小敏嫁到哪儿了?”季雯不死心,她一定要跟薛敏说清楚,她……也终于看清自己的心,她爱她,从第一眼就爱上了。
李chūn娥有点生气,“雯雯!你别以为当年的事qíng我不知道!小敏是被人戳着脊梁骨嫁出去的,你找她让她难堪吗?我们家欠她的,妈来还,你好好过你的。”
当年的薛敏就像村里的最耀眼的海棠花,上门求亲的人数不胜数,可是打听完身世人品,没有一个人是愿意再谈的。
李chūn娥知道,是季雯对不住薛敏。
可薛敏却说,“我自己也不想嫁人,嫁不出去也好。”
事qíng过了两三年,有一天她终于发现端倪。
薛敏看都不看来求亲的人,原因竟然是她的女儿。那本厚厚的日记,薛敏本来是要埋起来的。那个下着大雨的傍晚,她哭着跑到了山上,一页页地把日记埋到了土里。
李chūn娥是放心不下跟上去的,可是一眼瞥见日记本里的内容,她就愣住了,“你写了什么?你别躲,给我!给我!”
薛敏脸上都是雨水,眼睛红的可怕,“婶子我求你别看,我已经放弃了,你别看……别看……”她的哭腔在雷声下一点儿威力都没有,李chūn娥看完后半夜的日记,整个本子已经被雨水打湿的不成样子。
回家后,李chūn娥病了半个月。
季雯回家前一个月有书信寄过来,薛敏看着李chūn娥,她知道婶子的意思,她们根本就是不可能,如果在一起,季雯就毁了,所有人都会朝着老季家指指点点。
【这是我女儿。】
1905年,季雯在临终的祖母嘴里知道了薛敏在哪。
薛敏过的很苦,她的确有个三岁的孩子,可那孩子却是她在孤儿院领养的。
做老师的工资,再加上一个月帮人绣鞋样子,根本不够带一个孩子,季雯看到她的时候,已经和当年有很大区别。
朴素的屋子里,除了一张桌子和小chuáng,就是一大盆的小孩用品,她是个爱gān净的人,屋子也弄得特别整齐。
“季雯。”薛敏说出这两个字,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她伸手把chuáng上的单子往整齐平整里铺了铺,连忙让季雯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