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闭上双眼,那个意料之中的笑脸就会淡淡地浮现在眼前。
她叹了一口气,似是对自己内心的寂苦已经默认了一般,但却始终无可奈何。
她仰望着天空,那斑驳的树影,让她不由得想起那个人伴着浮叶而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那日在大殿,她从未见过那样的缎岫。当然,她也很清楚,那个人,不再是只属于她的缎岫了,那,是一个心系天下众生之人,而自己,只不过是天下众生中的一。
众在心,一以为重,一在心,众自当首。这样的想法,当真是苦涩啊。
“副宗主,”纨红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打破了这片树林的寂静,也打断了珀暗罗苦涩的思绪。
珀暗罗一惊,随即低了低头,微微一笑,转过身来,柔声说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谢副宗主关心,我的伤口虽然较深,但终究是些皮外伤,不打紧的。”纨红抚了抚腹部伤口附近,微微地笑道。
“那你陪我站会儿吧。”珀暗罗欣慰一笑,转回身来,迎着阳光,痴痴地看着正上方的树叶。
“副宗主…”纨红yù言又止。
“无妨,有什么就说吧。”珀暗罗呼了一口气,没有任何语气波动,机械地说道。
“缎岫师妹她…难道不会回来了吗?”纨红试探xing地开口问道,她一边谨慎地看着珀暗罗,一边说道。
“她现在的名字是束汶翎,等她想做回缎岫的时候,她自然会回来的。”
纨红听得出来,珀暗罗有些无奈,但她的心里却做不到完全放下。她听出了珀暗罗语气中的惆怅,心里有些酸楚。
“风bào只是一个过往,阳光,却总是想尽办法来找到你。”纨红微笑地说道。
“是啊,阳光是不会抛弃我的,亦不会抛弃我月影宗。对了,她们都恢复得如何?”
“谢副宗主关心,她们都无大碍了。”纨红推了推手,毕恭毕敬地说道。
“是吗?那还真是幸运啊!上天见怜,不灭我月影。”
“副宗主说的即是。”
“是啊,天不愿灭月影宗,亦不愿看见有人再为束汶翎而受苦了,不忍心再让束汶翎身上背负更多的东西了。我们都要活着,好好地活着。”珀暗罗的语气充满了苦涩。
“副宗主,难道,那异装怪人当真是缎岫师妹引来的?”纨红警惕地看着珀暗罗,试探地问道。
“是。”珀暗罗面无表qíng地冷冷说道。
纨红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简单明了的一个字,完全看不出珀暗罗的喜乐悲伤,她不知道再聊下去珀暗罗会不会生气,她觉得,现在最好还是结束现在的话题离开的好。于是她抬了抬手,微微笑道:“今日阳光不错,您多晒晒,我就不陪您了,我先回去了。”
珀暗罗双唇轻抬,吐了一个‘好’的口型,声音极轻,就像没有说话一般。
纨红拱了拱手,微笑地转过了身去。
‘束汶翎啊束汶翎!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珀暗罗仰着头,心里暗暗说道。似有泪光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用力眨了眨双眼,淡去了一大半。
‘师尊…’那柔弱的声音似乎就在她的身后,她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余光扫了一下周围,只有她一个人。
阳光下,似乎有一个人在跟她打招呼,‘师尊。’
珀暗罗定了定神,那人化作了一道光束,消失在了树林里。珀暗罗叹了一口气,感慨地说道,“斯人如玉…不与共,伊人独立守寒秋;故人自悦不觉苦,亲魅不待…双、回、首。”
一滴泪,沾湿了轻然垂下的双睫,缓缓地滚过她的面颊。
‘嗒’轻轻地落在了珀暗罗脚边的泥土里,泥土润而不烂,很快便吸收了那滴晶莹。
‘师尊,虽然我不知道我以前是谁,也不知道我以后会是谁,但有一点,我可以答应你…无论我曾经是谁,做过些什么,以后又会是谁,又将做些什么,我都不会伤你分毫。’
“是吗?无论如何,你都不会伤害我?”珀暗罗睁开了双眼,任由眼泪破堤而出,眼泪伴随着飘下的落叶一同落在了地上。
珀暗罗伸出了她的右臂,痴痴地看着。
那只手臂,是在束汶翎还是缎岫的时候,为她续上的。那曾经是缎岫的手臂,也是珀暗罗现在的手臂,却和束汶翎几乎没有关系,可没有束汶翎,何来缎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