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是一个值得别人对你好的人。你还有很长时间,还遇见有更多……比我对你更好的人,我没什么好的,真的……没什么好的。”轻欢的眼眶有些酸,她低下眼睛,不敢对视南泱,“我是个糟糕的人,世上最糟糕的人。”
南泱静静地看着轻欢,许久,拉开了与她的距离,侧过身拿起碗筷吃饭,不发一言。
刚刚还很融洽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谁都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师父,你先吃吧,吃完早点休息。我……我先出去一下。”轻欢有点仓促道。
南泱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饭菜,声音淡淡的:“要走了吗?”
“不走,我只是……只是……”
“晚上不陪我吗?”
“不,不陪了,你是病人,我怕睡觉时候不老实,翻身压到你的伤。”轻欢咬着唇努力让自己对南泱笑。
“……可我想你来陪我。”
“师父……师父早点睡,我先走了。”轻欢没有理会南泱的话,她捂着嘴,另一只手紧紧握成拳,有点着急地起身推门离开了。
随着“砰——”的关门声,南泱搁在菜里的筷子顿住,许久都没有再动。
轻欢踉踉跄跄地从二楼下来,天色已经全黑了,店小二在准备打烊,看见走得有点láng狈的轻欢不禁上前:“这位姑娘,天都黑了外面还下着大雨,你这是去哪——哎!姑娘!”
轻欢一把推开店小二,捂着嘴加紧脚步跑出客栈,伞也顾不上打,跑到客栈外一个没人的角落才停下来,弯腰呕出一口血。
天色已晚,又下着雨,街道上早就没有什么人了。寂静的街道只能听见大雨落地的哗啦哗啦声,别的什么声响都没有。流速湍急的雨水很快把地上那一滩血冲刷gān净。
轻欢很快被大雨淋了个透湿,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和眉毛不断向下流,但她根本没心思顾虑这些,她的脏腑忽然剧痛,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要把她的身体撕裂开来,整个人似乎沉入了冰窖,内里却又好似蕴藏了一座火山,要把她完完整整地撕碎。
筋骨血ròu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极其磨人地损耗侵蚀。
她扶着墙跪在地上,死死咬着牙不发出声来,很快口腔里就全是血腥味。她把那只埋了蛊线的手重重砸在墙上,一下一下,每一个动作都用了全身力气,好借此来分散痛苦。
原来是这么痛啊。
如果天天都要忍受这样的痛苦,真不如死了算了。
她又是如何瞒着所有人,这么生生熬过来的呢?
轻欢颤抖着捂着嘴,很快她便发现自己又开始流鼻血,血一涌出来就被大雨淋走,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流了多少血。
“可笑啊……可笑啊……”轻欢忽然哽咽着笑道,“我爱你有什么用呢,我用这样的方式爱你,到底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放弃,还不是要……”
她面对着墙跪坐在地上,将额头抵着墙壁,呜咽着哭起来。
背上被大雨冲砸的感觉忽然消失,轻欢艰难地抬起头,看见自己上方罩了一方泼墨山水的油纸伞。
一只手轻轻搭上自己的肩头,身后传来一个轻和女声:“小少主……”
“滚!”轻欢闭上眼吼道。
第94章
“冲我凶什么……”妙善嘟囔着,叩着轻欢的肩把她扶好,封住她周身大xué,给她喂了一颗药,“早和你说了毒发了来找我,你一个人在这犄角旮旯逞什么能?”
“咳咳……”轻欢被口腔里的血呛到,“你要是敢告诉我师父……”
“不敢不敢,小的怎么敢?一天到晚就是你师父你师父的,你师父什么都不知道,白白让她误会了你。你们师徒两个人也真是有意思,她中了蛊想尽办法瞒着你,还以为你不知道;你为了给她解蛊中了蛊,也想尽办法瞒着她,你们也不嫌累得慌。”妙善摇头感叹,费力地把轻欢架在肩上,给她打好伞。
“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呢?”轻欢qiáng忍着脏腑的剧痛,在妙善有意的抑制下,身体的疼痛减缓了许多,但还是十分磨人。
“还有九天,好好珍惜这段时间吧。你既然决定瞒着她,那么以后你们再见就不再是师徒了,是彻头彻尾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