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女驸马(GL)_作者:杨惑(221)

2017-07-16 杨惑

  冯素贞微微一怔:天香对她很好,她自是知道的,而自己,却是心怀鬼胎地贪恋着她的好。

  冯素贞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说完了后面告辞的话,她恍惚着出了怀来县衙,疏朗的眉宇间浮起了一丝凝重来。她仓皇上马,脑子里闪现过了天香的一颦一笑。

  她想起和天香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那点滴之中,有天香对她的殷殷关切,有天香对她的迁就纵容,有天香对她的信任和依赖。

  一个人为什么会对另一个人如此用心?

  孙夫人说,qíng溢于表,令人动容。

  是啊,是啊,天香已经如此明显了——天香喜欢她,比普通的喜欢更深的那种。

  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她早就觉察了,外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冯素贞如此聪敏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但偏偏一再用诸多理由来麻痹自己,以自作聪明的措施隔靴搔痒,又用诸多借口一拖再拖,将她二人的感qíng生生拖延至如此暧昧境地。

  自己舍不得弃了这个身份,舍不得揭开这个谎,舍不得天香对她的好。

  冯素贞攥紧了缰绳——

  可是,天香看在眼里的人,不是她冯素贞,而是须眉男子冯绍民啊……

  她顿时觉得心中一阵萧索——

  荒唐,荒唐,冯素贞啊,枉你自诩信义重诺,怎能如此自私荒唐?

  但是,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拿天香怎么办?她又该如何自处?

  此时间,若然一走了之,何其懦弱?

  若然实qíng相告,何其残忍?

  若然继续隐瞒,何其无耻?

  冯素贞啊,说什么才高八斗智计过人,怎么一沾上天香,你就成了无谋竖子!

  乱绪纷纷,渐渐堆砌成无法吐出的块垒,她御马一路疾行,越跑越快,竟是甩掉了自家的府兵,终于孤身踏着夕阳的残影进了京城。

  她在公主府门前下马,跨过前院影壁墙,穿过岸芷汀兰枯萎了的庭院,踏着平整的青石砖,朝内院走去。

  她远远地瞧见了天香那宜嗔宜喜的小脸朝着自己展开了笑颜,她绷紧了的心蓦然一松,轻飘飘地将所有的乱绪都抛洒了个gān净。

  她纠结什么,呵,应该怎么做,不是很明显吗?

  天香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善良、聪明,如明月般通透的人物,不应被欺,不应被瞒,不应被轻易由着别人安排,不应被不可言说的私yù所裹挟——这样一个人,理当有个光明敞亮的未来。

  而不是在暧昧中,陪着她受着煎熬。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我既然答应要全了你的因果,请让我最后再自私几日吧。

  她的步子稳了下来,坦坦dàngdàng地一步步朝着天香走去。

  天香安静地坐在正堂里,看着她的女驸马朝她一步步走来。

  正值隆冬,冯素贞自然显不出什么分花拂柳、衣袂翩翩的风流气韵,但就这么看着她裹着厚实的裘衣过来,却让天香感到了难以名状的心安。

  这是年轻、鲜活、眉眼飞扬的冯素贞啊,她还有着漫长的人生,和新奇而未知的未来。

  天香忽然觉得,其实,根本没必要qiáng求着非要得到她,哪怕把她放在眼前就这么看着,也好。反正只要她天香公主一直从旁护着,天下间哪个男人,莫说是李兆廷,便是自己的太子老哥未来的皇帝,也断断委屈不了冯素贞。

  想着想着,她又觉得自己可笑。自己在心中翻来覆去地给那冯素贞安排了几生几世,而那人根本什么都不知晓。

  自己就这么一个人胡思乱想,想得死而复生来寻她,却仍是压抑着心里的倾慕,只在自己心里的戏台子上,唱了好几出的《长生殿》,又唱了好几出的《惊梦》。

  她又想起了那日看的《双凤缘》来——

  “行前眉宇端相看,”

  “一眼魂销一生缠。”

  “救你只因江湖女儿善,”

  “勿需再提恩和缘。”

  “郎君啊——”

  “劝君善保金石躯,”

  “今生今世——无相忆!”

  冯素贞踏着她心里的鼓点朝着她走了过来。

  那些争权夺利的肮脏yīn司,那些禁忌qíng愫的纠缠不清,那些父母子女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恩义和亏欠,那二十年茕茕孑立的心酸,那跨越轮回仍求不得的惘然,都随着那人的走来而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