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
桃儿一下子又哭了出来。
只差一步,公主,只差一步啊……
寝房内,单世文的陈述到了最后——
“属下知道眼下公主的安危最为重要。但是,那梅竹姑娘的乞求实在是哀切,她和那老翁又是公主顶关切的人,属下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又怕夜长梦多,只好来问驸马。”
单世文说罢,在冯素贞的默然中垂首站立。
冯素贞愣了阵子,醒过神来,忙转过身轻柔地探了探天香的额头,又动作轻轻地拧了个沁凉的帕子,一点一点地蘸着天香滚烫的脸颊。
你这丫头,背着我居然做了这么多的事qíng啊……
单世文要求屏退旁人方能向她禀报的正是冯少卿和梅竹的下落。自接仙台出来,他便将冯少卿和梅竹带去了天香在京城的产业安置。因着冯少卿中了yù仙的哑药,怎么都说不出话来,梅竹焦急,便央告他回来找公主询问办法。
他没有说明的是,那小哥摘下帽子大变姑娘的qíng形实在给他带来太多惊吓,他想也没想就直接应了赶回来。
不料,他这一回,恰赶上了这一场刺杀。
冯素贞沉吟片刻,开口道:“你把那老翁和梅竹姑娘一道带至公主府吧,此间有最好的大夫,想必是医得了那老翁的。”
单世文领命正要退下,他脚步一顿,踌躇说道:“驸马放心,公主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
冯素贞朝他微微颔首。
单世文退出房外,寝房里又只剩了两个人。
冯素贞怅然地回过头,房中的另外一个人并不能回应她的满腹困惑。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细碎的疑问如呻吟一般从唇角溢出,看着天香苍白的脸色,冯素贞只觉得嘴里满是酸苦。天香昏过去之前,拼尽所有力气让她活下去,和李兆廷一起活下去……要比李兆廷活得长……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我本想……就在今夜,告诉你的啊……”冯素贞攥住天香的手指,垂下困倦红肿的双眼,将那手抵在自己额上,“对不起,我是个骗子,我骗了你……”
不,是我骗了你。
身体沉睡着的天香在心里说道。
她明明是闭着眼,躺在chuáng上,却仿佛张开眼一般,看得到身边的一切,也看得到身畔冯素贞脸上的泪痕和痛苦。
就种感觉,就像是在梦境里一样。自己是梦中的主角,却又如神明一般,看得到一切。
呵,也许这一切,这重生,这改变,这禁忌的qíng愫,本来就是一场大梦吧……
是不是,自己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就又变成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敬慈大长公主?
是耶,非耶?
忽然之间,天旋地转,自己仿佛骑在飞驰的骏马之上,眼前的景色飞一般地向后退却。天香慌乱起来,不要,不要,她不要这一切只是个梦。
眼前的一切渐渐平静下来。
天香看到了一间房间,房里的chuáng上,躺着她——那个被二十年风霜浸染过的她。
她看到了秋香色的chuáng帐,也看到了一道赭huáng,一道青绿的身影。
那是前生的皇帝侄儿,以及——冯素贞和李兆廷的长女,李襄。
“姑母如何了?”说这话的自然是年轻的皇帝。
“回禀陛下,大长公主今日好了许多。虽然仍是睡着,但是能吃些ròu汤了。”李襄嘴角噙着礼貌的笑意。
“真是辛苦梁夫人了,”皇帝温文道,“亏得梁夫人通得歧huáng之术,姑母病倒的这些时日,都是梁夫人jīng心照顾着。不然,朕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李襄谦道:“大长公主是探望家慈之时发病,民妇的医术正是幼时由家母发蒙。于qíng于理,民妇都应当为大长公主尽一份力。”
皇帝顿了片刻道:“梁夫人,令堂和我姑母是怎么认识的,你可知晓?”
天香晓得,皇帝侄儿是完全不知道女驸马这段公案的。那段往事毕竟离他太久远,又已被从史书中隐去。尽管自己和张绍民曾给他分析过东方侯的叛乱,分析过接仙台背后隐藏的深意,但他对牵涉其中的冯绍民其人,全然不知。他自幼生长在宫廷,自己作为大长公主又是把持着朝政,自然也不会有人把民间的这出戏剧到御前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