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歪着头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说,他会不会,自己不回来了?”
冯素贞不解:“公主此话何解?”
天香盘腿坐好,耐心分析道:“你看,这里是假皇宫,这里有一堆假人,有假jú妃,假父皇,假王公公,都是可以以假乱真的。若是你一封奏折递上去了,他便可以说,你当时所见的,也是假的东方侯,是被人找来故意装成他的样子陷害他的,怎么办?”
冯素贞沉吟片刻,缓声道:“公主说得有理,我们这一状,恐怕是告不倒他了……”
天香忙安慰道:“láng子野心,既然露了出来,想来日后还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日后怕是难了!”门外传来了李兆廷虚弱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刘倩扶着他进了房,杏儿也紧紧跟在后头。天香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这家伙昨天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冯素贞道关切:“兆廷兄昨夜被镖的气劲所伤,还是多休息休息吧,不要随意走动。”
“还多休息啊?”杏儿cha嘴道,“从昨夜起就一直没下过chuáng,吃喝拉撒都在chuáng上解决的。府里头的小子们大半宿地跑来找我问我哪儿有吃的,哪儿有燕窝,哪儿有鱼翅,哪儿有jī,一听没有,李夫人立马就叫人出去买药买吃的,闹腾了半宿。昨晚我——我起来出恭,溜达到西殿这边儿的时候,瞧见李夫人还跟那儿忙活呢。我是实在瞧不下去了想去帮把手,哎唷天呐这位爷,换一次药就花了一上午的工夫,眼泪至少掉了三五回。好容易换好了药,要么觉得喝的药苦,要么觉得那汤烫了、凉了、冷了、热了,那叫一个难伺候!”
“有劳杏儿姑娘了,”刘倩柔声道,“兆廷是个文弱书生,又受了这么重的伤,难免有些脾气不好,还望姑娘见谅。”
天香没好气儿地横了李兆廷一眼:“刘倩,你这是把他当爹伺候啊!”
刘倩抢白道:“不、不是的,兆廷是我夫君,是要和我白头偕老的人,我怎么照顾他,都是应当的。”
听了这话,天香和杏儿不由自主地朝冯素贞瞥了一眼,主仆两人目光撞在了一处,都有些不自然,但一起挪开就更不自然了。天香只得大声道:“杏儿,你瞧瞧驸马那眼神儿,明摆着是羡慕李大人,嫌弃我不够贤惠,你给本宫评评理,本宫不贤惠吗?”
杏儿心领神会:“这哪儿能啊,我们家公主最是温柔贤惠了……”
“公主的好,我自然心里清楚,”冯素贞打断了杏儿的话,“不过现下不是叙家常的时候。”
“对,”李兆廷咳嗽了半天,“妙州的异状,明摆着都是大臣们迫于东方侯的威势,才不敢染指妙州,怕扯进僭制谋反的罪名里去。但我和倩儿昨天翻遍了妙州的鱼鳞图册,都没法在其中找出一丁点儿的不对来。这处地方的房契、地契,官府统统没有备案,也不知道东方侯是使了什么样的法子,凭空弄出这么个地方来。”
冯素贞默然,东方侯能在妙州如此为所yù为,定然是她爹爹使的力:“那些鱼鳞图册是什么时候造的,再早的可还在?”
李兆廷苦笑道:“那些鱼鳞图册造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前妙州府衙走了水,把当时的图册都烧光了,这才重新丈量了一番,造了新册。”
那就牵扯不到自己爹爹身上了,冯素贞释然了些:“那东方侯握着这地方年头已经不少,恐怕再想找出当年jiāo易过手的蛛丝马迹已经不太容易,更何况,极有可能不是他本人置下的——这下,真的是难了。不过,眼下当务之急,先将此处的人证转移,以免东方侯杀人灭口。花些时间做份口供出来,兴许陛下能信吧。”
话是这么说,众人却都不抱什么希望。
太。祖武皇帝最恨风闻言事的御史,又最偏袒皇族子弟。若无真凭实据,官员状告凤子龙孙,按着太。祖定下来的国法,要受比民告官更加严重的处置。
“哎哟,几位大人,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啊!”王公公笑着从外面奔了进来,眼角一直瞅着天香,似乎有什么话说。
天香做主放跑了东方侯,正心虚着,也就僵着头不看他。
“王公公怎么来了?”冯素贞蹙眉道,“刚好,公主醒了,你早上不是没拜会成?眼下可以给公主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