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芷这个吩咐真是太不客气了。
苏清的视线落在了礼物上。礼物一共有两份,一份是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布,一份是一本装订成册的手稿。布是寻常的布,并非是什么稀有的料子;稿子是苏云芷的手稿,并非是什么珍贵的古籍。
但如果这礼物真的如此简单,苏云芷会小气到要把这份礼物收回去?
“她倒是好大的口气……”苏清笑着骂了一句,语气中透着一点点宠溺。她这辈子无儿无女,这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始终都不曾后悔过。不过,苏云芷的出现确实让她在这宫里收获了些许温qíng。
苏清以为那份手稿是苏云芷亲手抄写的经书。经书不珍贵,但如果是苏云芷亲手抄的,这就显得珍贵了,毕竟这里面含着苏云芷的心意。此时信佛崇道的人都比较多,所以大家心里都很看重这些。
苏清倒是更好奇那块布是什么。到了她这个年纪、地位,此刻又是在静安宫里,苏清已经不需要像当初那样,在众位比她身份高的人面前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了。于是,她将布拿在手里并抖了开来。
这是一幅绣品。
苏云芷的绣艺很好,虽懒得动针线,但偶尔也会给苏清做个荷包什么的。
苏清盯着布上的针线看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可乐。她脸上的笑意渐渐都收了,只露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然后,她挥退了下人,独留下了可乐,问:“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似乎是一份地图了?”
“是一份航海图。”可乐说。
苏清又沉默了,航海图意味着什么,她当然心中有数。苏清将布叠好放在了一边,然后心qíng复杂地拿起了苏云芷的手稿。这手稿一翻开,她就立刻看了进去。她仿佛不觉得累一样,又仿佛忘记了可乐还站在她面前等着去华阳宫回话。她一页一页地看着,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直到看完了半本,苏清才意犹未尽地把手稿合上,道:“我总觉得书中的世界无限宽广,如今才知自己还是坐井观天了。想当初,我曾看过一本书上写着境外之事,那时却理所当然地将那当成了是文人怪谈,就如那些海外仙林一般,都源于人们的想象而已。如今才知道,原来这都是真实存在的啊。”
可乐恭敬地说:“奴婢的主子已经准备好了十二艘大船……”
如果苏清愿意接下她小侄女送给她的这份礼物,那么航海图是她的,手稿是她的,十二艘大船也是她的。如果苏清不愿意……哦,苏清又如何会不愿意?在这个宫里,活得最恣意的女人是苏云芷、宫倾和苏清,她们既有经纬之才,又哪里甘心在内宅之中荒废余生呢?苏清真是太满意这份礼物了!
不过,苏清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
“我那个侄女啊……虽说她是个聪明人,但其实她一点都不像我,反倒是宫家的那位与我脾xing更相似一些。云芷是薄凉虚伪,但她的心里却是软的。我呀,是独善其身,但我的心肠却是硬的。”苏清不紧不慢地说,“宫家的那位,心肠只怕比我更硬。既如此,云芷真的舍得把这一切都拱手送给了我?”
心肠太硬的人,不可与她们谈qíng。
那样冷的心肠,苏云芷真的能让宫倾暖起来吗?
“云芷现在赌上了她的全部,日后若是输了……只怕是……”
若苏云芷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啊。
苏清了解自己,于是在一定程度上也了解宫倾。
自从宫倾入宫以后,其实她一直就在冷眼旁观着。宫倾想要篡位的野心并没有瞒过她去!
苏云芷和宫倾之间的点点滴滴,同样被苏清看在了眼里。苏清的想法很有意思。她觉得苏云芷和她一样,注定是要在这个宫里待上一辈子了。在许多人看来,这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qíng啊。但在她看来,这其实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所以,如果宫倾真的能让苏云芷快乐,那么苏清不介意她们两人好好玩一玩。反正,就算苏云芷真的陷了进去,还有她在看着宫倾,绝对不会给宫倾伤害苏云芷的机会。
苏清手里握着的底牌也不少。
如果宫倾真的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那么当这些底牌被一一拿出来的时候,宫倾一定会动心的。所以,就算宫倾在哪日忽然变心了,苏清也能凭着这个把柄让宫倾在苏云芷面前再老实装上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