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下了楼,脚步声在楼梯上听不见了,谢二娘搁下碗,问谢乙:“爹,你今日下晌不是进城了么,怎的不自己买酒和胭脂水粉,非叫人家喜二郎带?”
谢乙:“你小娃儿家不该问的别问,我进城是去办正事的,哪有空闲去买东西。再说了,咱家给了喜二郎那小子多少方便,他替咱们捎带个东西又算什么。”
“……”谢二娘望着已经有些醉意的爹,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
还是吴氏转移了话题,把那包着胭脂水粉的小包袱打开了,从里头拿出几个匣子来,然后打开匣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又闻了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对谢二娘道:“二娘,你瞧,这货色挺好,喜二郎还挺会买胭脂水粉。”
谢二娘也拿起一匣子胭脂打开来看,只见胭脂颜色鲜艳,香味儿扑鼻,果真不错。而那一匣子粉也是雪白细腻,味道芬芳。
她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儿拿起回房去,对着镜台上的镜子抹了些粉,又擦了些胭脂在唇上和腮上,看着镜子里面在烛火摇曳中显得十分娇美的容颜,异常满意。
谢二娘只用了一点点儿水粉和胭脂,然后郑重地收了起来,放到了镜台下面的小抽屉里面,心里美滋滋的。
吴氏在女儿回房之后,这才坐到了谢乙旁边,陪着他一起喝酒吃菜,又跟他低声说起了陆全的应承:“也不晓得陆二郎啥时候才能把他应承的事qíng办了……”
谢乙道:“陆二郎说了,这忙他可以帮咱们,但他也要咱们以后帮他的忙,凑合他跟喜二郎的寡嫂一起。”
吴氏问:“你答应了?”
谢乙:“答应了,陆二郎如今跟在韩太尉的幼子韩衙内身边奉承,那韩衙内最喜踢蹴鞠,陆二郎的蹴鞠踢得好,甚受韩衙内喜欢。”
不等吴氏继续问,谢乙又说这个韩衙内还有个喜好,就是喜欢美人儿。只要陆二郎引着韩衙内去了宋家正店,见了宋玉姐,那韩衙内一定挪不动脚。故而,喜二郎这下子是没戏唱了,他就算对那宋玉姐有心,宋玉姐对喜二郎也有意,他们也不敢往韩衙内眼里扎针在一起。
吴氏接着问谢乙这个韩衙内多大年纪可曾娶妻。
谢乙道:“约莫二十二三岁,并不曾娶妻,听说是家中幼子,祖父母疼爱,他定要娶一绝色女子为妻,故而拖到这个年纪。”
吴氏听完默了半响,说:“咱这一回做的事qíng也不知做对么,那宋娘子虽是美人,可却是个守寡的妇人,韩衙内即便瞧上了她,要讨回去做妻,家里人怕也不会愿意。还有,咱们这么做,算不算是棒打鸳鸯,硬生生拆了喜二郎跟那宋娘子的姻缘呢?”
谢乙闻言不耐烦道:“你这妇人怎的跟那陆二郎一样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吴氏:“陆二郎也这么说?”
谢乙嗯了声,继续说:“我找到他说了你jiāo代的话以后,他也跟你一样,觉着如此一来是不是坏了他结拜兄弟喜二郎的好姻缘。他还说他离开杨柳镇,也是被齐氏婉拒了面子上搁不下来,倒并没有怪喜二郎阻拦。总之,一开始他不太想帮这个忙。还是我对他说,他也不想一想,人家宋家正店的宋娘子能真心要那喜二郎做官人么?宋娘子不过是耍一耍他而已。宋娘子就算有心兜揽喜二郎,她那个做曹侍郎管家的大哥也不会愿意。喜二郎跟宋娘子不相配,就跟糙jī配不上凤凰一样。喜二郎若硬要往上爬,怕最后要跌下来摔得粉身碎骨。我们这样也是为他好,过踏实日子,娶个门当户对的妻,这才是福气……我这样对陆二郎说了之后,他想了半天,最终答应了我,只是他要我万不可让喜二郎知道是他带了韩衙内去纠缠宋娘子,否则喜二郎定然恨他。我就说,我不傻,这事qíng让喜二郎知道了,他也得恨我们夫妻。”
“但愿如此一来,那喜二郎能放下攀附宋娘子的念头,回心转意,好好跟咱家二娘相处。”
“且等着罢,来,你再陪我喝一碗酒……”
顺娘并不知道才将见过的谢乙夫妻正在为他着想,苦心孤诣地想办法拆开她跟宋玉姐。
她此刻下了楼,从谢家ròu铺正门出去,然后从喜家正门进屋,外面屋子里没人,她就直接往后院的厨房里去。果然在厨房里,她见到了烧水的嫂子齐氏,旁边一张板凳上坐着可成,他正抱着慧儿看他娘往灶堂里面放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