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娘的嫂子今年不过十九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爹娘早逝,是跟着自己的一个姨娘长大的,到了年纪,就把她嫁给了离杨柳镇五十多里的喜家庄的顺娘的大哥。
这一次到杨柳镇来投奔齐氏的姨娘,不曾想到了地方,邻人说齐氏的姨娘跟她那个卖布的男人已经搬走了,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扇了一会儿,顺娘看到他们鼻头上还有汗珠,就拿起瓷枕边的一块擦汗的旧布去替两个小家伙擦汗。
才擦了两下子,可成就醒了,睁开眼,一咕噜爬起来,搓了搓眼睛,稚气地笑着问:“二叔回来了?”
顺娘伸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说:“是呀,怎么不睡了,睡醒了么?”
可成点一点头,朝着她爬过来,要顺娘带他去尿。
顺娘把他从chuáng上抱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碰到洗完了衣裳进屋的齐氏,齐氏笑着问顺娘这是要去gān嘛。
“可成要尿。”
“把他给奴家,叔叔去歇着吧。”
“我不累。”
“快去!”
齐氏不由分说把可成从顺娘的怀里夺过来,催促顺娘去歇会儿。
其实顺娘也不是真不累,口上说一说罢了,所以听了齐氏的回西屋去自己的一张木chuáng上躺下。
西屋里有两张chuáng,顺娘睡得是西墙边大的那一张底下铺了gān糙的,她娘睡得是在门边靠墙处,用几块木板搭在两张条凳上的小chuáng。最开始这也是做个外人看的,毕竟喜顺娘在外人面前是喜家二郎,且已经十六七岁,当然不能跟老娘同睡一chuáng了。作为换了芯子的喜顺娘比较喜欢一个人睡,她对原主的老娘还没有产生出孺慕之qíng,故而没有以孝敬之名把老娘拉到自己睡得这一张铺了gān糙的大一些的chuáng上睡。
头挨着磁枕,一会儿工夫,顺娘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待到被她老娘刘氏推醒时,天已经黑透了,旁边的矮柜上放着一盏油灯,发出昏huáng的光。
她翻身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问刘氏:“娘甚时辰回来的?”
刘氏答:“有一会儿了,快起来吧,你嫂嫂已经做好了汤饼,这就起锅,出去吃去。”
说完,刘氏转身出去,到厨房去帮忙端汤饼。
所谓的汤饼就是面片儿汤,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常吃的食物。
顺娘应声好,下chuáng来穿上糙鞋,摸着把已经gān了的散披的发挽起,拿起放在矮柜上的木簪给固定成髻。
她拿起矮柜上的那一盏油灯走出去,走进堂屋,见到她侄儿,两岁的可成坐在饭桌边的一个小木凳子上,抱着他妹子,半岁多的慧儿呢。一见到顺娘,可成就欢喜地喊起来:“二叔!”
顺娘chuī灭手上的油灯,放到桌上,紧接着笑着回应侄儿:“可成带慧儿呢,慧儿喜欢你抱她,都不哭不闹。”
慧儿听到顺娘说话,兴奋地向她伸出了手,要她抱。
顺娘便走过去,蹲下来,一把抱起来侄儿,连着他抱着的慧儿一起抱在了怀里,逗得两个孩子咯咯笑。此时,刘氏和齐氏婆媳两个一人端着两碗汤饼进来,见到顺娘跟两个孩子玩闹,都笑了起来。
齐氏紧走两步,把手里的两碗汤饼放到桌上,用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就赶紧过去让顺娘把孩子给她,她带孩子,顺娘吃饭。
顺娘把可成和慧儿jiāo给齐氏,自己坐下来捧起面片儿汤喝起来,吃了几口,她发现汤底下埋着一个jī蛋。
她愣了一下,看向齐氏,刚想说话,左手边坐着的她娘刘氏看见了就说:“是我叫媳妇给你煮的,你整日家劳累,咱家的jī下了蛋,当然是要先紧着你吃。”
顺娘知道喜家搬来柳树镇不过四五个月,这养的jī这两日才刚下蛋。
“以后娘,嫂嫂,还有可成和慧儿也吃,别光给我一个人吃。”
“那如何能行,咱家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刘氏喝着汤,摇着头含混道。
顺娘接话:“你们放心,我能挣钱,吃几个jī子还是能吃得起的。”
刘氏吃掉了半碗汤饼,此刻满头是汗,抬起头来看向顺娘,砸了咂嘴道:“可成和慧儿还小,你今年也十七了,这做男子打扮总不是长久之计,为娘想着哪怕一文钱也要攒起来,以后总得把咱在喜家庄的地和房都买回来,那才是正经事,哪里能在吃喝上由着xing子来,当真是不打算过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