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GL_作者:琉璃秀(98)

2017-03-28 琉璃秀

王福全命人将画卷展开压住首尾放在了桌上,自己亲手取了毛笔沾了墨递与她,芸娘接过道谢,微微敛气,挽袖提笔书就:
露洗铅米分节,风摇青玉枝。
依依似君子,何地不相宜?
写完放下笔,再次敛身,“小女子献丑了,公公毋见笑。”
王福全忙避开,“小娘子才冠京华,那得这谦虚词?折煞咱家也。”
皇帝喜欢舞文弄墨,他这做贴身太监的,自然也粗通一二,便是不粗通,也知晓人qíng的,这小娘子有此才气,便是不能入宫为妃,皇帝只怕以后也会大大的关照这家庭,有了皇帝的关照,这秋县令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王福全在平安县逗留了几日,便返程回京了。
月余后,达京复命。
皇帝看着诗,长叹一声,脸上竟露出了唏嘘难过的表qíng,王福全在旁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见状,轻声问:“皇上......可是不喜此诗?奴才.....”奴才可返平安县让秋小娘子再做。
皇帝将画卷缓缓合起来,轻声念道:“露洗铅米分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何地不相宜?是好诗,只是,太委屈了。我见不得——”
“便是风雨相欺,露雾相欺,我依然保持本色不变,就好像那君子,没有一处不相宜的地方。”
可是故作淡定的姿态里,却是满腹的心酸,“无处不相宜”不过聊以□□罢了。
“是。”王福全低头,却明白,一句“见不得”怕是保证了秋家以后说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第四十五章

剿匪之事似乎一箭三雕:断绝了皇帝的心、安抚了勇毅侯,剿了匪,以后她父亲在这里就可以大展宏图、实现自己为国为民的理想,唯一损失的,只有她那不值钱的名节,可是相比起那些得益,几乎不算回事。
本该是值得高兴的,因为她所谋所想,皆实现了。可是,芸娘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愁肠百结、思绪难安。这看在别人眼里,包括他父母,恐怕也以为是为名声所累吧?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她早决定抛弃那些累身危害的东西,她所在乎的,不过......
“芸娘,后不后悔认识我?”
似乎含嘲带笑、说不出意味的轻呢在耳边魔咒一般的响起,连午夜梦回也不曾停歇:
“芸娘,后不后悔认识我?如果你不曾认识我,你就不会落得如此境地,也就不会有今日名声堕地这般凄凉遭遇......”
她每每想起,总禁不住潸然泪下、黯然神伤,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为什么要这么想?
是因为她不愿意去北平府?还是因为她不知是出于一种怪异的自尊心或是一种“不能继续如此了”的直觉而拒绝她留下几个暗卫保证他们安全的提议?
芸娘觉得心痛难当:如果不曾认识一个叫林祈云的郡主,她也许不会遭遇这许多,可是,不曾认识,又如何会有这许多欢喜忧愁?难道一点痛苦,就可以涵括所有的欢乐?在她的眼里,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好心痛,好心酸。
所以她才会声嘶力竭的想告诉她:祈云,我没有。我不会。
“我没有后悔认识你。”
“我不会后悔认识你。”
“我......”
许许多多的说话,化为说不出的委屈、蕴在了yù滴的眼泪里,可是你看不到。
皇帝的许多赏赐里,不乏名贵的布料,似乎专为女眷准备,也许是送与她的吧,只是她看着那些质地柔软、绣工jīng美的绝好料子,却动不起半分心思,留下一匹想着做什么,其余全遣三娘处或让她自留或拿去与官眷们做jiāoqíng了。
想着与自己做件外披吧,鲜美的颜色,正好当过年新衣,脑海浮现的却是祈云,裁剪也变成了她的尺寸,剪完方惊觉,勉qiáng做来却又恍恍惚惚,fèngfèng拆拆,到底不成衣,蕊儿说要替她fèng制,她却又不愿假手于人,蕊儿问她是不是要送安阳郡主的(所以才要亲手fèng),她顿时像心事被人猜透,满心都不自在起来,想着自己这般心qíng,如何能fèng制新衣,到底束之高阁了——
一如她不愿意再去猜想她到底如何想象她。
时间便这般郁郁过去了。
秋意稍稍深了一点,天气便似京城入冬时节般冷寒起来。芸娘有些不适这气候,人越发懒腻起来,三娘看她的眼神越发焦虑起来,她却提不起jīng神来。
平安县降落第一场薄霜的时候,京城来了书信,是周薇和严明月的遣人送来的,还有一些jīng致玩物。
周薇会写信,芸娘倒不意外,毕竟qíng分在那,又或是周成安遣意,只是严明月......倒教芸娘有种“雪中送炭”的感动了。周薇的信很长,好几页,从她离京后说起,宫里、京城、家里发生的事,都一一道来——由此看来,倒是有周成安示意的成分居多了,不然周薇不会提这些事,说这些,周成安是要她了解京城形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