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家乡在白荇洲月河乡,入秋之后满江dàng着芦苇,有种远离世外的意境。他们的父母是一对矮小的男女,大概是因为实在贫苦瘦的皮包骨头,殷无忧上前去问,“请问你们是云阳云苓的父母吗?”
那妇人看起来像是年过半百,说,“你们认识我家俩孩子?他们在哪?”一瞬间已经是老泪纵横,“两个死孩子!就是爹娘实在没办法也是一念之差,怎么就能一声不吭就失踪了五年呢!”
那老汉也哭了起来,“可不是嘛!他娘……当初我就不该要把女娃卖给人家当小妾!那孩子我们从小就待她不好,这么做更是毁了她啊!”
殷无忧不知如何告知他们云阳云苓已死的消息,踌躇之间却是唐惊弦开口了,“大爷,大娘,我是云阳云苓的师弟,师父说了,云阳云苓仙骨奇佳,便留了他们在山中修仙,便是一刻也不能耽误,他们想您才叫我们来的,叫您二老不要担心,等他们修得正果,就回来看望二老。”说着从袖中摸出一袋银两,“这是他们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说是要孝敬你们,看到你们身体健康我也就安心了,这便上山去回禀去!”
那两人看说话弟子的确一身仙气,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两,“诶呀!那可真好!谢谢你们了!这下我们也安心了,就叫他们好好练功吧!还有,告诉我那女儿,是我俩对不起她,叫她原谅我俩!”
“一定一定,”唐惊弦伸手去拉殷无忧,却发觉她全身颤抖,这才道,“那我们就不打搅二位了,山上催得紧,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便一路扯着她走,直到看不到那两个老人,殷无忧才留下两行泪来。
“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唐惊弦道。
她几乎是放声大哭,“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他们的两个孩子已经死了?”她伸手去打他,眼泪决堤而下。这几乎是母妃去世后,她第一次这样哭了。
唐惊弦自觉贡献出一只肩膀,她也不拒绝,鼻涕眼泪都往上擦,那泪水泛滥又滚烫,就像她的xing子一般……只是这人间疾苦,有时候一个谎言,或许要比事实要好得多。
许久哭累,殷无忧红着眼睛看他,说,“云阳云苓原本手足qíng深,却难逃脱自相残杀……是不是这世间的qíng感,都经不起一个背叛。”
唐惊弦说,“或许吧。”
殷无忧抬头看着他,“若是有一天你背叛我……”
“你会怎样?”唐惊弦看着她,眼中是一片静默。
“那我定叫你尸骨无存!”她看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泪哗得又流了下来。
唐惊弦笑出了声,“怕死了怕死了,以后死都不会背叛你了。”
那是唐惊弦第一次开玩笑,也是最后一次。
之后回山便有人开始开他们的玩笑,殷无忧被说得脸红,唐惊弦却是沉稳制止,道:“我们是知己,也是最好的朋友,请你们不要误会。”
“无关风月?”
“无关风月。”
说完便扯着殷无忧上山抚琴,那音律,是只有殷无忧才能听到的音律。
魔教势力在那几年里几乎被连根拔出,等云延门下弟子取得名单冲上山来时,殷无忧正在和唐惊弦对弈。
那一步棋逢死局,殷无忧正想和解,却是众人手中执剑,将白鹤山崖围了起来。
“你们这是gān什么?”殷无忧惊异,问。
“无忧师姐,吾等奉掌门之命,前来捉拿魔教左护法,刑雨川。”落眼之处,正是身后的唐惊弦。“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无忧,过来。”他向她招手,“陪我下完这最后一盘棋。”
殷无忧说好,坐下之时,却见棋盘变动,自己的死局,已然变成他的死局。
“我输了。”唐惊弦道,“无忧,不要恨我。”
殷无忧闭了眼,许久都呼不出一口气,待睁眼之时,却是问他,“你还记得当时我们说过的话吗。”
唐惊弦道,“任你处置。”
怎么就没想到呢?为什么没有端倪的事qíng他来提醒她小心?在放馥郁河中的时候扯住她的手一路到了河岸上,到最后找到云苓是jian细时,雪莲之水也并未落在他的手上。